毒酒一杯家万里: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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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上的衣料,她明明能出口成诵,可如今搜肠刮肚一百遍,也只能把所有话都吞回去,含糊地说了一个“行”字。

    “行……”

    “什么?”

    玉霖刻意提起声音,“我说你抱我回家吧,反正……天黑了。”

    玉霖单手将散发拢起,一把抛后背。

    对于玉霖来说,她只是想把压在张药手臂下的头发抽出来,可她不自知,夜色中的这一抛,如流云散落,落入张药眼中,如钝刀刃心。

    张药闭上眼睛,强封心绪。

    玉霖故作镇定,强然解释:“反正天黑了,我也看不清楚路。”

    谁又能看得清梁京道呢?

    张药倒是觉得,玉霖生得那一双半瞎眼就挺好。

    想看的就认真看,不想看的就虚晃一眼,看不清楚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这是他万万做不到的。

    次日,卯时将至,镇抚司照旧点卯。

    张药一个没有寝居,把司衙当家的人,自然来的最早。

    此时,天还暗着,四处鸡鸣不止。

    张药已满身齐整,定海针一般地杵在正堂,全然看不出,昨夜他板正于榻上,彻夜未眠。

    堂上独灯孤影,张药静待人至。

    然而司衙门开,进来的却不是李寒舟这些人,反而是杜灵若。

    “药哥。”

    杜灵若几乎看着光亮摸进的衙堂,见张药第一句便是:“你得进宫候着。”

    “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嗨哟。杜灵若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对你还敢有意思?肯定是陛下的意思。”

    他睡着端起一杯不知搁了几日冷茶,一口干掉,抹了把汗道:“你不知道,昨儿我回宫,都二更天了陛下还在寝宫候着我呢。咱们司礼监的祖宗们也都在,我一个人,回几位神尊的话。”

    张药问道:“你怎么回的?”

    杜灵若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回,自然是赵刑书为救言官,拿驾帖说事,挡你行事,陛下气得厉害,我跟你说,陛下特意召你进宫,……今儿朝上,一定会有人遭罪。昨夜好歹有掌印他们在边上劝着,不然,这第一顿打,就落在我身上……”

    “和你有什么关系?”

    “嘿?”

    杜灵若挑眉,“你这说的,陛下想打谁打谁,管他和我有没有关系呢。”

    “放屁。”

    “放……”

    这两个字几乎把杜灵若定住了。

    “你……你说什么……”

    张药闷声重复道:“放屁。”

    杜灵若慌地四下查看,“你你……你……说陛下放……”

    他如何敢真的说出那个字,一时哑声,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药。

    张药一把推堂门,清晨的风弱得很,满是土腥气。

    临出门前,张药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夜城门上,玉霖对着天风,说出来的那一番话。

    玉霖说得很好听,张药言辞无能,只得一句“放屁”,但也足以,抒尽胸意。

    “别发呆了,走,进宫。”

    左右春坊前,百官待漏。

    张药佩刀入宫,行至左右春坊,但见许颂年亲自提灯,独自立在坊前。

    张药并没有与许颂年多话,径直朝金门走去,行至许颂年面前时,却被许颂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这几日,你不要让张悯出门。”

    张药撇开许颂年的手道:“她是张家长女,从来都是她管教我,你觉得我关得住她?”

    许颂年道:“你让玉霖看着张悯……”

    “许颂年。”

    张药正色,“玉霖已作女户,我管不了她。”

    东方透出一抹淡淡的薄光,轻盈地落在二人脚边。

    “也对,我们两个,怎么可能管得了她们。”许颂年说着,低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去金门吧。今日陛下铁了心,要敲打赵党。户部那个陆昭,恐怕活不了。”

    张药转过身,“确定吗?”

    许颂年点了点头,“差不多听来,就是这个意思。除非,赵党不肯舍他。但事到如今,不舍也得舍了吧。”

    正说话间,水桥下,陈见云亲自鸣鞭。

    张药与许颂年双双抬头,金门上,奉明帝已然升座。

    皇城外,天也渐亮。

    梁京街市上,玉霖挽着张悯的手,正挑花簪。

    张悯把自己挑中的簪子一股脑地往玉霖头上比划,怎么看怎么喜欢。

    “要我说都好。”

    玉霖扶正一朵松垂的堆纱花,“那就都买?”

    张悯刚要说“好”,想起什么来,又哑了话,低头抿住了嘴唇。

    玉霖看在眼里,并没有多问,将张悯插在她头上的簪子和纱花,一件一件地放下,“算了。皮场庙那边的钱我还没得呢,等我得了我再买。”

    张悯拍了拍玉霖的手,“药药在刑部狱那样对你,我们张家就是养你一辈子,也是他该的。”

    玉霖笑了笑,“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做过,那他也该……”

    “阿悯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悯一窒,刻意地换了个话头,“你今日……怎么想着陪我出来逛逛。”

    二人相近,玉霖虽然眼神不好,但张悯的每一个神情,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她眼中。

    她的确有疑问,尤其是昨夜听过张药的那一句——如果我敢伤你一分,张家就弃了我。父母在天之灵,也绝对不会放过我。

    玉霖不得不从新审视张悯这个人,这对玉霖来说并不难,只要抓捏住两三个疑点,她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相处了这么久,玉霖不相信张悯会质疑张药的品性。

    换句话说,就算张悯质疑张药的品性,认为张药在刑部狱中侵犯了玉霖,则不应该让张药把玉霖接回家中照顾。

    这大半年来,张氏姐弟尽心尽力,将玉霖养得很好。

    她周身血肉弥合,亏损的气血也渐渐回复,就连受过拶刑的手,都逐渐能握得稳笔了。

    张悯不允许张药冒犯她的身子哪怕分毫,自从玉霖睡了张药的棺材,张药至今都“无家可归”,抱着床被褥,躺在镇抚司衙门里。

    男女之事之事无从谈起,更不提婚嫁。

    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这么用心养她。

    “逛得……累了吗?”

    张悯显然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道:“要不坐坐。”

    “我不累阿悯姐姐。”

    玉霖迅速地调整语气,挽着张悯的手走入人群,“阿悯姐姐想买什么,我都陪着,过了今日,我又得去皮场庙做活了,连着三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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