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一杯家万里: 30-40

您现在阅读的是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毒酒一杯家万里》 30-40(第5/16页)

  “疯了的女人,就是照妖镜下的士大夫。趔趄行走,污言秽语。”

    果然,人若是想死了,说什么话都痛快。

    不过,“趔趄行走”玉霖学来倒是简单,然“污言秽语”一项,对于十年圣贤书,十年大梁律的她来说,至此已经穷尽了。

    男子疯了以后,到底会怎么羞辱他们自己?

    玉霖借着笑声,搜肠刮肚,最后脑中浮现的竟是那日大理寺的公堂上,张药冷面寒心地跪在她身侧,说出的那一句:“我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难赎罪。”

    堂下的镇抚司首官,丧得坦荡。

    堂上诸公面红耳赤,人人如芒刺在背。

    此等诙谐场面,玉霖至今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她决定让远在镇抚司刑房里的张药,亲自来教她。

    张药并不知道,他救下的女人在登闻鼓前算计什么。

    此时他才从血腥的刑房里出来,下外堂净手。

    滚烫的水完全无法沃暖他僵硬的手指,但他的耳朵却一阵一阵地发烫。

    李寒舟站在张药身侧,看着张药通红的耳朵,忍不住问了一句,“指挥使,用冰吗?”

    张药头也不回,只冷冷地问了一句“什么?”

    李寒舟迟疑了一阵,终是说道:“您的耳朵,要……烧起来了。”

    张药微怔,抬起仍然冰冷的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耳朵。

    果然是冰火两重天。

    “指挥使,我去取冰。”

    “不用。”

    张药擦净手指,脱下身上的官袍。

    “该下职就下职。”

    李寒舟笑道:“嗨,指挥使都以这司衙为家,我这做属下的自然该……”

    “我没让你学我这一样。”

    能一样吗?

    张药腹诽,他是没地方睡觉。

    想到这里,禁不住白了李寒舟一眼,卸掉绣春刀,抖开大氅朝衙门外走去。

    李寒舟追道:“指挥使,您还回来吗?”

    张药一步比一步跨得大,边走边看天色,“我不回了。”

    他要去接玉霖。

    这说起来也不件正经事,但张药就是觉得,如今天大的事也绊不住他。

    李寒舟追了几步出来:“那……那个刘氏女……”

    张药抬手一摆:“械具尽除,净水净米,明日就该放了。”

    “那刑房里锁着的那个人……”

    “你接着审。

    “是……”

    说话间张药已经走到了衙门前的街道上,雪风一吹,他面上顿时凉透,然而那双耳朵,却像贴着火炭一样,烧得越发厉害。

    他翻身上马,忍不住看了一眼透骨龙的耳朵。

    见了鬼了,这坐骑也似有感应一般,一双长耳,在鬃毛之下烧得通红。

    能不烧起来吗?

    登闻鼓前,他的奴婢已经把他这个主家,卖了个掏底。

    偏偏这一日风吹得又高又远,那一句他在毛蘅和吴陇仪面前说出的:“我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难赎罪。”从女子口中说出,传遍整个长安右门。

    登闻鼓前,玉霖不顾从前同僚的撑扶,对着梁京人群,一遍一遍地喊道:“如今不食天家俸禄,不穿官服,无职亦无银……只敢上它皮场庙!临登闻鼓!调笑她刑前疯妇,暂足私欲,我啊……我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难赎罪!我啊!我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难赎罪!”

    这最后一句,一声高过一声。

    既传入了围观之众的耳朵,也咂在了他们的脸上。

    一时如人唾面。

    几番过后,拥挤在前面的人已有渐面红耳赤,试图远退。

    “没见过女人疯……疯成她这个样子的,这……这就该堵了口,捆起手脚,扔这雪地里!”

    “快别说了,你可又忘了她是谁的人。”

    众人又是心虚又是胆寒,逐渐有人说道:“我听不下去了。走走走,散了散了……”

    说完便转身拨开人群,往后退去。

    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自然也跟着四下散开。

    干冷的长安右门,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大片大片青黑色的脚印。

    玉霖仍未止声,但喉咙已然嘶哑,人也早就没了力气,塌肩缩背地坐在雪地里。

    孱弱地重复着那句:“我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难赎罪……”

    两个司务官,一前一后地立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情状,既有悲悯,也有错愕。

    其中一个轻声说道:“刑书的案子,可以销了。”

    另一人“嗯”了一声。

    “可怎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呢。她……怎么办。”

    “她是官奴,看她主家,愿不愿领回吧。”

    第34章 五感活 张药……这么难听的名字,她就……

    刑部衙门的人全部撤走, 围观的人逐渐散尽。

    玉霖被弃在了长安右门。

    太冷了。

    折腾了整整半日,她早已是精疲力竭,但她无法再在这片雪地里僵坐下去。

    她独自一人走上正街, 口中重复着那一句“我行如猪狗, 淫恶不可恕, 万死难赎罪。”

    道上人此刻倒不愿围观她,指点之间人人远避。

    玉霖沿道向西,识来时的路, 缓缓回家。

    但她眼睛实在不好,风雪一大, 即如浓雾在前。

    透骨龙的马蹄声点破正街雪地时,她也不过才走过长安右门。

    张药来时,一身官袍已尽除, 褐色的道袍外面罩着一件簇新的羽缎大氅。风吹氅扬,遮蔽着马上人,像一片轻盈的黑云, 行过梁京街市。

    马至玉霖前扬蹄嘶鸣, 道上的人路人纷纷侧目。

    玉霖站住脚步, 一抬头,先看见的是逡巡的马蹄,很快,蹄声稳住,马头朝她垂下,潮热的鼻息扑面而来。玉霖抬起手, 笑着摸了摸透骨龙的鼻梁,那马竟顺势将马脸靠在了玉霖的肩上。

    行人来往不绝的梁京街道上,蹒跚的疯妇, 疯妇面前垂首的良马,以及马上看不清面容却唯见一双红耳的男人……

    互衬之下,遥看如景。

    “你以为你自己能走得回去?”

    马上的人发问,声音寒津津的,像含过一口雪。

    张药今日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却因为那耳朵上燥热,而难得感受到一丝□□存活的实感,皮骨之间,竟黠起一丝很久未有过的生气儿,让他死念暂消。此时此刻,他竟很想想看玉霖在他面前吃一回瘪。

    然而玉霖却在马下坦然仰首,她眼神不好,视线不清,独将张药那双通红的耳朵,看入眼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旧钢笔文学】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旧钢笔文学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