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一杯家万里: 29、血泊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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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门前,余晖之下,坐着一个满身软罗的姑娘,身上落了一堆青灰色的叶影。

    张药勒紧缰绳,放慢了透骨龙的脚步。

    正值家家户户生火做饭之时,道上炊烟袅袅,路无行人,只有张药的马蹄声,冷冷地点在沉寂黄昏里。

    马蹄声点到了家门口,门前抱膝的女子也抬起了头。

    张药勒住缰绳,令透骨龙停在她面前,透骨龙立刻垂下了头,将额头送到了她手边。

    她今日真的很美,身上新裁的罗衣,面上细腻的脂粉,还有袖中淡雅的熏香,不论怎么看,她都该因此有一副不错的好心情。

    但她好像在哭。

    “你怎么了?”

    张药在马上问玉霖。

    生硬冷飕飕的,像口中寒了冰。

    玉霖抬头故作无事道:“我来拴马,你进去吧。”

    张药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家门内,厨房里正起炊烟,她显然是趁着张悯做饭之时,一个人躲了出来。

    “你把眼泪擦干再进去。”

    “眼泪?我可没哭。”

    张药走到玉霖面前。

    他没有穿飞鱼氅衣,只穿了一身青黑色的常袍,里衬棉布底衫,束发,但没有戴冠,沉默地立在玉霖面前,清寡得像一道影子。

    “你不会是被江氏骂哭的吧?”

    玉霖一时错愕。

    物极必反是常理,但玉霖不知道,张药这个人,不知道是麻木至极而生敏,还是敏感至极而生憨。

    “怎么猜的?”她瓮声问道。

    张药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半截脖颈,平声道:“江氏了解你和宋饮冰,如今赵河明因虎爪书被押,她责过宋饮冰后,一定会来问你。且……”他声音一顿,转来却是一句:“且我听说你挺爱哭的。”

    玉霖起身追问:“听谁说的?”

    张药抱臂审视她:“我今日去大理寺,调看了你欺君案的全部卷宗。大理寺的人,记述详尽,连你在鞭棍下哭过几声,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说完,丢掉马鞭,侧身撩袍在玉霖身边坐下,“坐。”

    玉霖依言坐下,一高一低两道影子一起投在空荡荡的余下之下,透骨龙在他们身边逡巡踱步。

    张药看着自己的那道影子,继续说道:“你冷静,法条熟练,申辩时援引精准,难缠到令大理寺卿生厌。”

    玉霖咳了一声,埋头嘀咕道:“大理寺在乱写什么……”

    张药笑了一声,侧脸看她:“但公堂之上,你倒也没少哭。”

    玉霖辩道:“说了那是大理寺胡写来污蔑我的,别信。”

    张药侧头看向玉霖:“为什么不信?人爱哭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玉霖的手指抠住了自己的手臂,软罗折出皱纹,她似乎也觉得手指有些疼,但她心中却释怀了不少。

    “嗯,也对。”

    张药低头看着玉霖扣捏在一起的手指,试图说一句安慰的话。

    可惜脑子和嘴显然早就厌弃了他这个主人,他明明是好心劝人,脱口的却是一句:“要不我看着你哭?”

    玉霖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张药。

    张药却一脸严肃,全然不似在与她说笑。

    玉霖不禁笑了,认真回答道:“我哭不出来。”

    “怎么可能?

    “啊?”

    “对着我,是个人都该哭得出来。”

    玉霖无奈地摇了摇头:“张药,不会劝人,倒也不用硬劝。”

    “我没劝你。”

    张药恨自己这张嘴明明很笨,却一向比脑子快,说完了也要过半天,才知道后悔。

    “你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管,我只想把你招给北镇抚司的破事给解了。”

    这句话还是硬顶,难得张药说出来的那一霎那就已经后悔了。

    然而已经晚了,他不得不尴尬地起身,拔腿欲走,身后的玉霖却笑出了声。

    张药站住脚步,回头见她一面笑一面托着脸朝着天边的昏云看去,耳畔玉坠伶仃作响。

    “你真厉害。”

    张药一哑,半晌才道:“你在胡说什么?”

    黄昏里玉霖背手而立,“我跟你说实话,我今日其实挺难过的,我最敬重的师娘不要我了。”

    她抬起手,冲着天际轻盈一挥,举声道:“天地黄黄,就我一个人了。思来想哭,但又不敢哭,怕一哭,我就彻底后悔了。”

    张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让玉霖的话掉落在地,便悻悻地“哦”了一声。

    玉霖朝他走近几步,“不过,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她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谢他张药吗?

    张药在她眼里找不到答案,也不敢问,只得在侧身避她目光的同时,也把话头岔开。

    “我再说一遍,刘氏女我不想关了,许颂年与赵河明的死局该解了。”

    “我知道。”

    话被拉回正题,张药显然没之前那么僵硬,抱臂侧靠在门边,平声道:“此局一旦没有解好,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放心。”

    玉霖挽起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不会让你太恶心。”

    张药不自觉地扯动嘴唇。

    杜灵若在院中探出半个头,冲张、玉二人喊道:“风消饼好了,你们吃吗?”

    玉霖回头说了一句:“就来。”

    说完转身对张药又道:“十五日的内阁‘会揖’日,我要去神武门。”

    “找骂还是找死?”

    张药话不过脑地说完,抬头见玉霖眉目含笑,静静的看着她,背脊竟猛得一酸,直身垂手,清了清嗓子,“有话直说。”

    “我的手还骑不了马。”

    张药又咳了一声,唯恨此时竟是脑快嘴慢,不算什么好话却也在口中哽了半天,才被他生硬地丢出来。

    “我帮你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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