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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此湖之东》 80-90(第14/15页)
的肩膀,她穿了件娃娃领系扣毛衣,郑鑫的手掌落在她肩头,指腹刚好触到娃娃领的边缘——那是一圈白色蕾丝荷叶边,质感略为粗糙,却令郑鑫很有些心猿意马,他轻轻闭了闭眼,按捺住自己的躁动,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可惜,可惜。卢也可惜,刘佳佳也可惜,但这一切都只怪他们自作自受,对吧?
***
贺白帆发微信来,说今晚就启程上海,他回洪大拿他的身份证和电脑。
这是六天以来,贺白帆第三次联系卢也。第一次是叫卢也去医院,现在卢也明白了,那其实是贺白帆他妈叫他去——去还手串。第二次是昨天晚上,贺白帆说,抱歉,那天我妈吓着你了吧。
第三次就是现在。
卢也把贺白帆的电脑和充电线收进电脑包,身份证一直插在他的黑色钱包里。电脑包、钱包,很快就准备好了,规整地放在沙发上面。
卢也环视他们的房间,思索片刻,又将贺白帆的苹果充电线、充电宝、耳机装起来,然后再找一只干净塑料袋,放贺白帆的剃须刀、爽肤水、电动牙刷。
还有换洗衣服,这就不能用塑料袋了,卢也来回踱了几步,转身走进卧室,从衣柜深处翻出一只很大的帆布包,这是几个月前贺白帆带他看摄影展时随手买的周边。卢也取出贺白帆的衣服,四条内裤、两套保暖衣、一件毛衣、一条牛仔裤,将它们一一用力卷起,使之以最小的体积装进帆布包,剩下的空间,恰好又能放一件加绒外套。
他没去过上海,不知道上海的冬天是否也像武汉这么冷。
做完这一切,贺白帆还没到家。卢也定定站在房间中央,望着自己收拾出来的大包小包,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忽然涌起一丝滑稽而不合时宜的得意——他也算是个挺贤惠的男朋友吧?不仅很会削水果,还能帮忙收拾行李。
他不知道贺白帆会不会惊讶,大概根本无心在意。但是,将衣服卷起来收纳的方法其实是他专门在网上学的。他为将来出国做着全方位的准备,细致到如何往行李箱里塞进更多的衣服,但这好像有点太“贤惠”了,他不好意思跟贺白帆说。
卢也坐下,安静地等待。十二分钟后,他听见贺白帆上楼的脚步声,他迅速起身,打开门。
贺白帆瘦了一圈,脸颊陷在羽绒服蓬松的的领子里面。
眼下发黑,嘴唇起皮,胡茬没剃。
“白帆。”卢也叫他。
“你感冒了?”贺白帆略略皱起眉。
“快好了,不要紧,”卢也如梦初醒般侧身将他让进来,“你的电脑和身份证,换洗衣服,洗漱的,都收拾好了。”
贺白帆向行李投去一瞥,点点头。
卢也说:“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贺白帆垂眸,似乎思索起这个问题。天是阴天,才四点过,已经暗了,贺白帆的脸颊笼罩着一层淡淡阴影。在某个刹那,卢也有种陌生的感觉,他和贺白帆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但他无法具体地描述出来,也许是六天未见的缘故。他想去开灯,却忽然听贺白帆说:“我爸的脑瘤……很棘手,上海那边已经看过CT结果了,我们过去做进一步检查,然后可能会直接去美国。”
卢也呆滞几秒,颤声问:“是恶性的吗?”
贺白帆说:“三级脑胶质瘤。”
卢也茫然地动了动嘴唇,这是个他从没听过的名词,需要佐以其他更直白的数据才能理解,譬如治愈率、五年生存率、平均生存期。但他知道他不能问。
“别担心,”贺白帆冲他提一提嘴角,语气竟是安抚的,“美国在这方面的治疗方案已经很成熟了,中介也联系了脑瘤专家,我们直接去安德森癌症中心。”
“安德森癌症中心?”同样,这个地名他也是第一次听。
“在休斯顿。”贺白帆说。
“那……叔叔现在能上飞机吗?”
贺白帆轻轻摇头:“还得等一阵,要看颅内血肿的吸收情况。”
卢也静了片刻,追问:“出血多吗?”
贺白帆说:“不算特别严重。”
卢也说:“叔叔还年轻,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贺白帆说:“大夫也是这样讲的。”
话到这里,能问的都问了,至于其他更具体的细节,想必贺家也都已经安排妥当。卢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天色更黯淡了,像是赶着入夜,他想,贺白帆大概得回去了。
“你们几点出发?”
“六点半。”
卢也说:“我跟你下楼。”
贺白帆拎起沙发上的行李,卢也穿起外套,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贺白帆走在前面,他不说话,头顶的发丝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卢也有点恍惚,似乎他和贺白帆只是下楼丢垃圾,或者吃完宵夜出去散步。
贺白帆忽地停下。
卢也险些撞上他的后背,连忙问:“怎么了?”
贺白帆没有回头,仍旧背对着卢也。他们已经下到一楼台阶,往前几步,再转个弯,就走出楼道了,几缕湿冷的穿堂风从一楼空房子里吹出来。
贺白帆说:“卢也,你是怎么想的?”
卢也说:“什么怎么想?”
贺白帆说:“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卢也失笑,但并不能真的笑出来,因为他听见贺白帆的声音带着哽咽。
其实卢也明白。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贺白帆接受了他爸生病的事实,做好了去美国就医的安排,显然也想了他们的事——既然贺白帆要带他爸去美国治病,那么短时间内就没法上学了,他和卢也一起去美国留学的约定要怎么办呢?卢也的申请文书还没写,连导师和学校都没选好,贺白帆得照顾他爸,显然也无法再为卢也代劳这些事。他不知道卢也还愿不愿意出国,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帮卢也出国。
贺白帆在ICU门外的长椅上,在住院楼拥挤不堪的电梯里,在开车来洪大时等红灯的间隙里,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事,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卢也从背后环住贺白帆,他果然瘦了很多。
卢也轻快地说:“谁要跟你分手?就冲我学了这么久雅思,也不能白学啊。这些天我都想好了,出国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准备,无非就是速度慢点,哪怕推迟个一年半载也没事,我还能在洪大多积累点成果。等我到了美国,咱们可以继续异地恋,至少不是异国恋了对不对?反正我有奖学金,放假了我就去休斯顿看你。”
卢也低头,在贺白帆松软的羽绒服帽子里深深换了一口气:“你就专心陪叔叔看病,美国的医疗那么发达,一定能治好的。我这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过,你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多跟我打电话、打视频,你心里难受,也要和我说。”
贺白帆转过身来,用嘶哑的声音说:“好,听你的。”
他的眼眶红通通的,反衬得一对瞳仁格外乌黑,闪烁泪光之中,是一派旷古未有的坚定和天真。
卢也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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