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7、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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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这场雨,下得不算太久,谢琼琚抱着孩子跑到安平镇长街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无人的街头,夜色滚滚,不见星月,她却准确无误地寻到了荣氏医馆。

    被横抱了一路的孩子眼下伏在她肩头,容她腾出一只手敲门。

    店门是木质的,有些年头了,上面铜锁边的朱漆已经斑驳掉落,生出毛躁的木刺。雨水淋刷后倒也刺不到人皮肉里。

    然,待屋里人出来开门时,谢琼琚四根指节还是磨破了皮。

    敲得太久,太用力。

    可是饶是如此长久的声响,皑皑都没有睁眼醒来的模样。

    “荣大夫,是我。阿雪。”

    被唤作荣大夫的中年男人将将睡下,这会拎着灯笼将门开出条缝隙打量面前人。

    “那会我带了面具,您救救我女儿……”

    “进来!”荣大夫将门打开。

    “跌在门槛上。”

    “就是、我没抱住,撞在了上面。”

    “大概大概……”谢琼琚望向外头的天色,“差不多落雨那会撞的。”

    荣大夫问什么,谢琼琚答什么。

    听来流利。

    他看她一眼,回头继续检查躺在榻几上的孩子。

    这位荣氏医馆的大夫是她在安平镇上唯一认识的医匠。去岁,她暂住在客栈以挖草药售卖谋生的时候,便是卖给他的。

    当时曾挖到过一株罕见的黄参,她跑了好几家店,只有他没有拼命压价,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走了。

    看她为采药磕了一身伤,便又给了一些跌打的药酒,还道以后有事可来寻他。

    谢琼琚已经来寻过他一回了,就是初见朱婆婆扭伤脚那回,她搀她到这正骨,荣大夫也没要她们钱。

    道是看在她那株黄参的面上,卖个人情。

    人情自当有来有往,没有谢琼琚这般连番索要的。

    还是如此深夜。

    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局促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荣大夫,孩子没事,只是皮外伤对不对?”

    荣大夫已经检查完孩子的伤口,正在给她清创。后脑鼓起很大一个包,伤口也大,但好在不深。

    闻他这样讲,谢琼琚松下口气。

    但是荣大夫的神色并不轻松,他给孩子包扎好,将她翻过来趴在榻上,谢琼琚欲抱来伏在自己身上,却被他阻止了。

    “你身上都是湿的,不能抱她。”荣大夫在一旁边净手边道,“外伤无碍,用两贴药便可。但是接下来一昼夜,得防她嗜睡,头晕,呕吐。若有这三者其一的症状,便说明脑子里有淤血,届时便麻烦了。但若是这期间,她能清醒,想进食,便也是无碍的。”

    “熬过这一昼夜便好了吗?就是到明天日落那会?”谢琼琚神思还是清明的,就是说话开始哆嗦,“可是她现在就睡着了。有、有一个多时辰了,都没醒。这是天黑了,她困了,还是您说的嗜睡?”

    “你试着叫叫她。”荣大夫说着话,转回了屋内。

    谢琼琚跑过去想握住皑皑的手,没握上。

    她往四周寻去,最后目光落在那件大氅上,大氅的里子没有湿。她一边喊着孩子,一边拧干自己两只衣袖的袖沿,然后在里子上反复搓干手上的水渍,甚至想能不能搓出一点热气。

    搓了一会,手皱巴巴地干了,银白的里子上除了斑斑水渍,还有一缕缕淡淡的血迹。

    她朝手心哈气,终于握上孩子的手,只是继续唤她的时候,她开始掐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皑皑细弱枯瘦的手背腕间,都被她掐出指印。

    终于,孩子发出一点呻|吟,缓缓挣开眼来。

    “皑皑!”谢琼琚一下便笑了起来,眼泪滚在眼眶。

    “疼……”皑皑缩起手,欲要摸上脑袋。

    “你哪里疼?”荣大夫端着一盏热汤出来,见人醒了,赶紧过来问她。

    “手疼,头也疼。”

    “这里有几根手指头?”荣大夫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定下时变成了四根。

    “四根。”皑皑蹙着眉,“开始仿佛是三根。太暗了,我看不清。”

    “看不清?”荣大夫望着两盏高燃的烛火,蹙眉问道,“头除了疼,晕不晕?想不想吐?”

    皑皑摇头,“就是疼。”

    “你喝了驱驱寒。”荣大夫将姜汤递给谢琼琚,思索了片刻,“暂时看应当还好,你先带回去吧,还是细心观察一日。有事再过来。”

    谢琼琚闻荣大夫话语,又看皑皑清醒模样,心中松泛了些,捧过热气腾腾的姜汤,感激地喝下。

    暖流熨帖过肺腑,她恢复了一点生气。只是搁下碗盏,正欲抱起女儿的一刻,方才意识道,自己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甚至还背着两条人命。

    若非雨水冲刷,身上当有更多的血迹。

    若非皑皑受伤,也无法掩饰她这一身杀戮。

    她佝偻着身子,半晌拾起大氅,转身低语道,“荣大夫,我没有带银子。我……就在王氏首饰铺上工,能否明日拿了工钱给你?”

    “我不会跑的。我、今个就留在这处,天一亮就去拿银子……”这大概是谢琼琚迄今为止,说的最卑劣的话。

    哪是什么留人抵押,分明是她无处安身。

    荣大夫看着她,叹了口气,“眼下你在这歇一晚自然无妨,但是白日里我要开张做生意,便不好待了。”

    “我知道的,天一亮我就走。”谢琼琚频频颔首。

    “孩子那一点皮外伤不值什么钱。”荣大夫转去内堂时,看见又重新合眼的小姑娘,只道,“但你还是要备些银子,以防万一。”

    屋中熄了灯,谢琼琚坐在榻几畔的地上,因为紧张和恐惧,咬破了唇瓣和本就磨损的指骨。

    她盼着皑皑能渡过去,平安无事。否则她去哪里备银子!

    她想到那对被她杀了母子,他们是该死。可是西昌里是富贵地,命案很快就会被发现。

    天亮了,皑皑就会好了?

    天亮了,通缉她的告示也就出来了!

    要是她被捕入狱了,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要怎样过活?

    是在东郡那样,被卖去青楼?

    还是伤残在身,沿街乞讨?

    亦或是和她一样,被富贵权势人家买去,看似万般幸运得了璀璨的人生,实则荒谬不堪!

    那日别苑滔天的大火里,眼见殿门即将被下人撞开,她松开谢琼瑛的衣襟混在慌乱的人群中,却还是记住了他回应她的全部话语。

    他说,“我骗你作甚?你去谢氏祠堂看啊,看族谱上有没有你的名字?要是还不信,你去汝南外祖家问问?”

    “亦或者你想一想,为何贺兰泽的身份明明只有你和舅父知晓,可是尚未举事前我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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