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曼郡的魔女: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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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缠绕,一边往后退,他被地上的罐头绊倒,却也没有卸下手肘的力。

    余光扫到那片不同于其他木地板的木头,他记起来这是一扇地窗。

    地窗下有水,很深的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

    男人斗牛负伤般的沉重“赫赫”出气声越来越弱,他却一点也不敢懈怠,用比之前还要大的力掐住他的脖子,看他深红的脸上逐渐变得青白交加,双手无力的垂下,一直摆动挣扎的双腿也渐渐停下。

    加西亚的目光触及到那一双死寂的眼睛时,仿佛眼睛被火燎了一下,颤栗着闭上眼,把男人推入了地窗里。

    扑通落下的水花溅湿他大半边身子,加西亚却失了魂般坐在旁边。

    在一分钟前,自己的脸上是否也露出和这些大兵如出一辙的冷漠的神情呢?

    对一切都漠然的神情,眼底只剩下扼杀生命的欲望。

    胃又开始痉挛抽搐,他一把拉下地窗,隔绝那道漂浮在水上的尸体望过来的视线。

    颤着腿肚子爬到桌边,上面有长久暴露在空气里而如石头般干硬的面包,有敞开的发霉的肉罐头,有干涸的果酱,还有几片枯萎的菜叶。

    他把这些东西一样又一样放进嘴里,机械的咀嚼。

    白马郡的战壕休整室怎么放着过期的食物,这些战场上珍贵的食物为什么没人收捡,没人食用,板凳和桌面落满了完整的灰尘,窗和床都像都像是无人碰触过一样……

    这些他都没有察觉。

    他沉默的咀嚼着干硬的面包,口腔似乎被锋利的面包屑割出无数的血来,手捏着发霉的肉片肠往嘴里送,只知道咀嚼,忘了吞咽。

    目光凝望那片打斗的痕迹。

    被他踢飞的枪边是一把发黄带血的纱布,血迹在空气中暴露过久早已成了黑褐色。

    那个男人当时到底是要摸枪射击他,还是只为了拿到纱布包扎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永远成了一个谜。

    这类的谜在战场上司空见惯,戛然的死亡只会留给生人几场不痛不痒的记忆,也有可能在人垂垂老矣时会回想起曾经在战场上遇到过的那位敌人。

    他是想要杀我呢,还是为了自救?

    我们不能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吗?他包扎他的脖子,我包扎我的手臂和大腿。

    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不死不休的战斗。

    这些疑惑跟整个大战场的态势比起来傻得要命,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

    但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老得掉牙,坐在炉火旁打盹时,肯定会一次一次陷入这个梦境,不断去思索这些疑惑的答案。

    战争这个无情的绞肉机,所有人进去出来后都被加工成了一摊死肉,要死不活地挂在屠夫的挂钩上,一切生的希望,活着的美好都从眼睛里消失了,灵魂只会招引来腐臭的苍蝇。

    他咳嗽了几声,把碎面包屑咳了出来,偏头望,窗外没了声音。

    好安静啊……

    是战争结束了吗?

    加西亚放下最后一片干面包,踉跄着走出去。

    两米深的战壕只留给他一片窄窄的天空,得以看到潦草的几颗星子。

    乌云飘过来,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

    这是他来到风车里郡后看到的第一场小雨,又凉又冷,浇不灭战场上任何一处熊熊燃起的火焰。

    他的军装上衣在先前的战斗中撕烂了,此刻赤.裸着,只觉得寒意碾入肌骨。

    动脉的血要流尽了,心脏一声比一声跳得缓慢。

    “是结束了吗……”

    他踩到一张报纸,扉页是熟悉的面容,被雨水和炮火毁坏了脸,只剩下一扇艳丽的菱唇。

    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却没有张望到老诺达的身影。

    他走了几步,看到有人趴在地壕里,艰难给人翻了个身,看到的是老诺达窒息而死的青白面孔。

    一贯的红鼻子也变得惨白,嘴角总是挂着的笑终于在死前放下了。

    他溺死在自己的血潭里。

    加西亚靠着土墙缓缓坐下,把怀里的报纸盖在老诺达的脸上。

    面前的天空里突然亮起无数到光亮,新的冲锋口号喊响,追逐着天空上的乌云,也惊落了几颗星子。

    雨水刀子似的淋在他脸上。

    他好冷啊……

    好冷,好冷啊……

    拉尔曼郡最大的的雪也没有这般冷,蒲旭草饼的香气和母亲的哼唱会陪伴他度过无数个寒冷的冬夜。

    他的哥哥马克牺牲时会回想到什么呢,有香喷喷的蒲旭草饼吗。

    是又软又糯,咬一口就唇齿留香的蒲旭草饼吗……

    ……

    “加西亚,下等兵,拉尔曼郡斯塔塔人……”

    有人摘下他胸前的铭牌,念出上面的一行小字。

    “你在这坐一下,这处战壕已经被我们风车里郡占领了,马上医师就来给你治疗。”说话的声音很年轻,让他以为是牺牲的布鲁回来了。

    微微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少年脸。

    战场上怎么还有这么稚嫩年轻的少年呢?

    加西亚抱紧了双臂,蜷缩在墙角,嗓子眼里冒出来的气都像是结出了干冰。

    好冷啊……

    真的会有医师来吗,眼前的少年会不会只是他的幻觉。

    面对颤抖失血的士兵,少年犹豫着,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裹在他的身上。

    加西亚感受到久违的一丝温暖。

    他好像闻到了蒲旭草饼的香气,闻到了少女发间的清香,闻到了初雪过后斯塔塔城镇新鲜清凉的空气。

    好幸福啊。

    脸上挂着笑,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梦里有他不敢相认的女孩,有热闹的集市,他在买一头羊,要牵回去和他一起度过温暖的冬天。

    一望无垠的沙漠,起伏的沙丘,连绵的战火都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他拒绝了嫂子麦莉递过来的入伍意向书,抱起蒸笼回到了斯塔塔,揉出一个又一个浑圆的雪白面团,赚到了一笔又一笔钱,建了新房子,买了新家具,还和那个女孩求婚了。

    他的羊生了五只小羊羔,第二年,他扩建了羊圈,第三年,他买下了专门的铺子,再也不用在寒冷天里卖蒲旭草饼了。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他做的蒲旭草饼,他的生意从斯塔塔扩大到芙拉镇,又从芙拉镇扩到普鲁涅市,最后整个拉尔曼郡都知道有这样一种美味的草饼,纷纷来到他的店里购买……

    他那五只羊羔变成了大羊,又带给他更多更多的羊羔,他在院子里堆起篝火,羊围着篝火转,对面的女孩把脸枕在柔软的羊毛里,微笑着看他——

    幸福的像梦一样。

    ……

    医师匆匆赶到,却只见到蜷缩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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