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归霁: 10、奶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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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司屿蹙了下眉。

    倏地,迎面而来一个纤细的身影,透明伞面出现他眼前。

    贺司屿始料不及,顿住脚步。

    这把伞升上去,遮过他头顶,重新露出伞后的视线,他凝眸看去。

    伞下,出现一张瓷白俏丽的脸。

    女孩子穿着松石青色呢面大衣,贝雷帽毛绒奶白,弧度浅浅的长发拨在两边。

    天空飘着雪,灰白阴冷,但她仰着脸,和他共撑一把伞,对他笑得煦暖又明媚。

    贺司屿有短瞬的意外,不过两秒就面色如常,平静地同电话里说“日后再讲”,而后把手机递给身后的徐界,看向面前的人。

    他高出太多,苏稚杳握着伞,高高举在彼此之间,见他电话结束了,才出声唤他:“贺司屿。”

    “怎么?”他并无特别的表情。

    “你最近都抽不出空吗?还是故意骗骗我的?”苏稚杳不答反问,语气含着无伤大雅的嗔怪,看着他眨也不眨。

    贺司屿没应声。

    倒是徐界见状,主动开口解释:“苏小姐误会了,先生前几日回了趟港区,又飞美国,才回来,飞机刚落地。”

    苏稚杳醒悟,怨念一扫而空,眉眼重新染上笑:“这样啊,那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贺司屿静默了会儿,抬手示意徐界先过去,徐界颔首,离开去向大厦。

    他眼风掠回到她的脸,不咸不淡道:“千方百计接近我,苏小姐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似有穿力,一个眼神,就好像把她看了个透彻。

    苏稚杳心怦地一跳,轻咳一声掩饰心虚:“我没有,就是……”

    他目光垂下,直直盯着她。

    苏稚杳不敢对视,敛着下巴期期艾艾,如果视线能造成伤害,她现在肯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嗯?”

    苏稚杳悄悄咽了下,怕他再进一步逼问,她要露馅,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咬着牙一抬头:“就是钟意你,想和你交朋友不可以吗?”

    四目交汇,有碎雪吹落在他短发,沾到她眼睫,苏稚杳屏息,几乎能听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戳破她的谎言了。

    一时无声。

    寂静良久,贺司屿冷不防扯了下唇,加诸她身上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苏小姐不是喜欢温柔体贴的?”

    贺司屿头往下低了些,嗓音缓缓的,随之沉下:“找错对象了吧?”

    空气又是一刹静止。

    男人灼热的气息混着凛冽冷风中的寒意,一凑近,苏稚杳就清晰地感受到了冷烫交织的危险。

    她应付专访的话,他居然都知道了……

    不过也正常,就算他自己不关心,但有关他的资讯徐界肯定都会事无巨细告知。

    苏稚杳努力回想自己那天还说过什么,得出结论,他完全是她所表达的理想型的反面案例。

    她花了几秒钟拼命思考,实在编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最后毫无底气地回眸,觑着他,小声:“如果我说后面还有一句……你信吗?”

    贺司屿虚眯了下眸。

    苏稚杳扮乖,弯起眉眼朝他笑,牙齿洁白又整齐:“是贺司屿的话,就另当别论!”

    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笑容很有冲击力,每回一笑,都能让人狠不下心,无可诟病。

    再逼她下去倒显得是他小题大做了。

    贺司屿淡嗤一声,直回身去。

    他的压迫一撤,苏稚杳顿时舒了口气。

    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他没再追咎就好。

    “你这么忙,这顿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今天先请我喝杯咖啡意思意思,不过分吧?”苏稚杳眨眨眼。

    她指着国贸方向的咖啡馆,看着很通情达理:“很近,你看,就在那儿。”

    贺司屿见识过她的难缠,没直白拒绝:“我的钱包在徐特助那里,苏小姐喜欢咖啡,稍后我派人拿些最高品质的巴拿马红标瑰夏,送给你。”

    苏稚杳清澈的眸光流转,一脸心思单纯:“可我现在,只想喝那家七十美金的sthelena.”

    她一肚子的小九九,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和他见面的借口。

    深着笑意说:“我可以先赊给你五百块。”

    贺司屿挑了下眉,目光向下打量着她,顷刻后,他唇角忽地一提:“苏小姐,算盘可以不用打得这么响。”

    经历过刚刚的胆战心惊,这会儿苏稚杳没有被说破心思的尴尬,反而坦荡荡地,轻轻笑出一声。

    起风了,晶莹的小雪飘飘洒洒,随风落下来,又有几朵雪霜,附着在他的额发和眉梢。

    苏稚杳隔着皮手套,握住他一只手腕,把他拉近自己,温温柔柔地说:“你站过来点儿,都淋到了。”

    女孩子力气绵薄,她施加在他手腕的这股微末的力道,不足以使他动摇。

    但贺司屿还是顺着这个力往前近了她半步。

    就如同当初晚宴时,她温顺由他捏着腕,在他左边的椅子一点点坐下来。

    两人拥挤在小小的女士透明伞下,距离近到这程度,凭空叫人生出点错觉,好像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意。

    苏稚杳手伸过去,指尖够到他发顶,动作轻轻缓缓,仔细拂去落在他额发的白,手落下时经过眉梢,虚抚一下,带走残留的一片碎雪。

    长发在风中软软地扬起几丝,沾到她脸颊和柔润的嘴唇。

    贺司屿不低头也不闪躲,目光静静垂着,看她一门心思为自己拂去风雪。

    “你老叫苏小姐,多见外啊。”她柔声柔气地说着,收回手,望进他黑眸:“我叫苏稚杳。”

    “稚气的稚,杳无音信的杳。”

    苏稚杳嘴角翘起漂亮的笑痕,意兴盎然地歪了下脑袋:“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多年克制,除非是贺司屿自己懒得装,要不然谁都别想通过表情看穿他心思。

    比如此时此刻,他神情始终寡淡,压在喉咙里的嗓音低沉,滚动着颗粒感。

    “这是命令么?”

    贺司屿眸色深深,又说:“没人敢命令我。”

    他言辞凉薄,但语气并不显狠,苏稚杳哽噎了下,倒也不惧怕。

    只将笑意一点点敛下去,语气哀哀怨怨,明明是在怪他,却又表现得很无辜:“就只是叫名字而已,又不是让你娶我,你都这么不愿意吗?”

    贺司屿瞥着她,压了下唇。

    苏稚杳低下头去,奶栗色的眼珠滴溜转,再抬眸看他时,眼底又恢复了那股子机灵劲,带着女孩子甜软可人的嗓音,恰如其分地耍起无赖。

    “叫我名字和娶我,你选一个。”

    她赖皮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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