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梦: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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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没入幕布后面,调整着自己最后的状态。

    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从小练习的关于这场戏的片段,她自己的感悟,母亲的教导,曹老师的指正……

    锣鼓霎鸣,大幕拉开。

    台下的观众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僵硬着个脖子看着最后一场。

    这一场白蛇讲的是许仙听信法海的话,猜忌白素贞和小青的蛇妖身份,哄着白素贞几杯雄黄酒下肚,后白蛇真化作蛇形,把闻声而来的许仙吓死了。

    小青慌慌张张地跑上台,叫醒了昏迷中的白素贞。

    白素贞出来,肝肠寸断。心上人已死,来不及表达哀痛,小青的一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想想怎么救官人吧”把白素贞打回了现实。

    她左思右想,痛下决心,决定去仙山偷盗还魂的仙草,奈何仙山守卫森严,被守山神看到,必定是要大战一场,伤横累累难以避免,更为严重的,还有性命之忧。

    锣鼓敲了两下,只见白素贞左右各甩了一遍袖子,哀痛又决绝,碎步走到死去的官人面前,悲从心来,于是就有了绝佳的那一段∶

    “含悲忍泪托故交,为姐仙山把草盗。

    你护着官人受辛劳,但愿为姐回来早,救得官人命一条。

    倘若是为姐回不了,你把官人的遗体葬荒郊。

    坟头种上同心草,坟边栽起那相思树苗

    为姐化作相思树苗,飞到坟前也要哭几遭!”(1)

    兰烛这一段表演,行云流水,悲壮凌云。

    “好”

    “好”

    一段快板的长法,旋律速度极快,一字一句吐字却极为清晰,这么长的一段中间有悲痛、决绝、不舍等情绪,却要一口气唱下来,听的人倦意早已不见,只觉得心中悲壮,只想站起来,连声叫好!

    荡气回肠之间,水袖不再是软塌塌的一块毫无生命的长布料,而是她的武器,她的情绪。用那水袖,把那痛把那哀收起来,只留下独身闯仙山的刚毅和决绝。

    台下坐着的一位资深的戏评人连连感叹∶“要不说京戏美呢,咱们中国人表现美的方式最特别的方式,在于留白,京戏这个行当,要走的远,得唱的让人像今天一样,让坐不住凳子,只想站起来连声叫好”

    “哦?这留白是个什么讲究?”一旁的听众竖起耳朵来,想听听传说中毒舌的这位戏评家怎么说。

    “这京剧在舞台上的表演,自然是要演出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神色不能不到位,但又不能太满。少了观众感受不到,缺少了代入感,多了又显的有些冗余。很多初出茅庐的京剧演员在台上演戏的时候,往往用力过度,再多的怨恨嗔嗤都表现在脸上,却往往忽略了,最终的奥义,还是要美。”

    "明白了!"那头的听众频频点头,"今天这位角,演出的,那就是叫美!"

    “真绝,不说这唱腔这身段,就光是这扮相,媚中带柔,清丽纯美,放眼整个槐京,也挑不出第二个吧。”

    “对咯,美在于形态,在于身段,在于唱腔,在于韵味,在于对人物的揣摩把持度,更在于,演员自身的天分和后天的努力啊。”

    那位戏评家说道此刻,双手握拳,“江二爷,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竟还敢说二爷手下没有名将,如下看来,果然是卧虎藏龙。我敢说,在座的剧团里,选出来的各位新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刚刚台上这位姑娘的十分之一的”

    几个剧团长争先恐后地相互道歉,江昱成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直直地,盯着台上的人。

    这一场戏很难,难度在于什么时候转哭腔,什么时候忍痛含泪又要镇定自若。兰烛却清晰的知道,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是跪坐在青瓷色毯子上,声音青涩的发抖,唱着西湖天色风光。他坐在那高高的椅子上,完全感受不到她嘴里说的“三潭映月、苏堤杨柳、桃花怯寒”。

    她父亲自私自利,带着她来做这么多的讨好,为的不过是人世间的那几两碎银。偏是这几两碎银,也能让她毫无尊严地留在这槐京城的冬天里,挣扎苟活。

    若不是他父亲寻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关系,他根本都不会见他们。对于他来说,他最不喜欢的,应该是跟这样曾经富裕过的穷人打交道。

    他承认,他当初看她,不过是像在凛冬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只即将冻死在冬天的麻雀。

    那麻雀即将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灭,没人会感知她的存在,懂得她的害怕和不安,人们只会在冰雪消融的时候,淡淡地说一句,"瞧,这儿冻死过一只麻雀。"

    只是等到冰雪消融,等到枝头萌芽,江昱成却再一次看见了她。

    即便没有躲雪的屋檐, 取暖的草窝, 那只麻雀也没有死在那个大雪的夜里, 相反, 她活下来了,她甚至长出了五彩斑斓的羽毛,啼唱出春日里最动听的歌曲。

    她与他初见她时,相差太多。

    那时的江昱成只是感叹她进步之快,而却忽略了那样巨大的蜕变仅仅只花了她半年的光景。

    通过隔绝看台和戏台上的雨帘,台上水袖曼妙,唱腔哀而不伤,台下叫好一片,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的雨中,众人涌到台下,冒着大雨,如痴如醉。

    江昱成坐在看台上,烟灰烫到手了也没发现,他怅然想起不知谁说过∶“青衣是梦,是每个男人的梦。”

    ¥

    从戏楼回来后,兰烛去洗了个澡。

    正厅江昱成的房间花园里,在围成城墙的玫瑰花墙后面,有一湾人工温泉,顺着那泉眼的位置,造了一个阳光房,里头放了个大浴缸。

    虽然是阳光房,但隐私极好,如果不是从正厅走,外面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当然这儿的主人,是能随意进出的。

    不过兰烛在这儿泡澡的时候,江昱成从不进来。

    她想要放松的时候,会把整个人都浸在水底,屏息放空,让自己的身体感受着水的浮力。

    水中她的五官出奇的灵敏,她听到有人从花园过来,她猜想,应该是江昱成。想到江昱成,她最先想到的就是他那双眼睛。

    她看的见,看的见那些东西。

    只有在他都难以控制的深夜里,他喉间的压抑才会得到释放,那是最纯粹的索取。而今天,让她不安的是,他坐在台下,眼里出现的那种不一样的东西———

    那种如今晚的月光一样,温柔却又致命的东西。

    她听到他过来了,那脚步没有想要躲藏,也没有带着任何犹豫。

    江昱成停在了玫瑰花墙后面。

    玫瑰花瓣的汁水融在浴缸淡蓝色的水里,水波荡漾着她乌黑的头发,红与黑形成明显的对比,她秉着呼吸,躺在浴缸里,任由水把自己柔软的身体烘托住。

    听到声响,她睁开双眼,从水底钻出来,露出那双清冷的眼。水珠在她雅羽般的睫毛上停留,远看像是一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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