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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玲珑月》 第225章 裂心(第2/4页)
珍重二哥,决没有要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些都并非他的本意,可是感情总是驱动人去做一些背离本意的事情,你说不清它们谁才是对的。
二哥仍笑,拉过求岳的手,把票放在他手心里,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不用分得太清。”
求岳未解得他这话的意思,只是感激。迫不及待地上飞机又上船。半路里也懊悔过来得冲动,等到了重庆,难道又要弃下杭州厂的一干人等?来了又走比不来还教人失望,几乎差点要半道折返——他在浑浊的江流里看到黄香蕉的雨衣,脑子里“轰”地一声,但觉来这一次是没有来错,它证明了自己一直以来恐惧的事情居然是真的,那一瞬间下定的决心不是去见他,而是远离他——那也要他活着才好,等他听见露生在昏迷中的呓语,只问工人和机器怎样,并不提别的,求岳的心要碎了。
他在这头凝思,林教授仍自说自话,又问:“厂房的地址,你考虑选在哪里呢?”
这句话求岳听见了,不爱听:“这得问他吧。”
“你不拿一点儿意见?”
“我对重庆不熟。”
“哦,是以后都打算不熟了?”
“……嗯?”
“我是说,重庆。”林教授阴阳地笑,“你以为是什么?”
求岳攥紧了拐杖。
林继庸见他形神不属,更加玩味。
那天林教授处理完了机器的清点,照例过来医院,为着露生中间醒了一次,求岳一夜没回病房,就盼望他能再醒过来,结果是又发低烧。林教授象征性地劝慰了几句,知他不要人帮手,体温也不是坐着看就下去了,陪了一会儿,自己出来到露台上抽烟,
就听见丫鬟在里头劝说:“又不是没有服侍的人。小爷为了您弄成这样,您要是不保重自己,回头等他醒了,岂不又伤心了!”
她翻来覆去,总拿这话来劝,求岳也不答话,说到第三次的时候,忍无可忍地厌烦,冷笑一声:“为了我?”
丫鬟戛然错愕。
“……以后别这么说了。”
他着意压低了声音,林教授觉得他是不要自己听见——赶紧支起耳朵偷听,然而话说到这儿就没了,林教授不好回头,假装朝外面抽烟,因此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形,总觉得是金少爷拿眼神压制了丫鬟的发言。病房里寂静了好久,白老板的徒弟终是按捺不住,叫了一声:“难道不是为了你吗?!”丫鬟赶着叫了一声“月哥”,“哐啷”一声,小徒弟悲愤地掼门而出,林教授连忙扔了烟进来,丫鬟端着水盆也出去了——金明卿朝他苦笑了一下,千头万绪的神情。
林教授在心里猜起了谜。其实从他的角度,求岳能来,是意外之喜,论能力、论名望,金明卿都比白露生强得多,本来就是拼拼凑凑的班底,多一个人多份力。就做事而言,金公子比白老板更好用点。
可是再过几天,他又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隐约地,他觉得金明卿不会留在重庆,连工厂的归属恐怕都两说,财产是金家的财产,当初他就担心这个,可是感情演不出那么充分的程度,金明卿拖着还渗血的腿去给白露生陪护,不假人手地给他用酒精降温,这都是他亲眼所见——至少亏欠是真的。
直到刚才,楼里喊白老板醒了,金少爷却在病房外面踟蹰,林教授自觉恍然大悟。
“人和地方是会变得不熟……”,他接着刚才的话道,“我离开家乡也有五六年了,国内还不觉怎样,里在欧洲听见仿佛有人说白话,想搭讪的时候,人家已经走了,气得我回去写了一篇短文,叫做《近乡情怯》。”
金总装听不懂。
“打算以后背井离乡?”
“比喻没完了是吧……”
林教授龇牙大笑,求岳也笑,林继庸笑道:“我呢,不便评价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相信你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
“我跟他像兄弟?”
林继庸喜欢他这痛快脾气,笑得更厉害了,“多数人是不会把这话放到台面上说——我明白。”点了烟给求岳,自己也点上,“不清楚你们之间是什么误会。我们谈个话,你还要拉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知道你不想见他,也许是害怕见他。”
王宝驹听到此处,方知这两人并非约好来谈话,而是金少爷先躲到这里,又被林教授找见了——林教授一如既往地靠不住,受了翠儿的托付帮忙找人,找着找着跟人一起消失了。
“病房里都在找你,你要在这儿躲到什么时候呢?”
求岳不吭气。
“好,那我来跟你说一个秘密,之前在成都的时候,白老板偷偷来问过我一件事儿。”
“……问什么?”
“问你的病。”
在成都的那几天,刘湘叫他们多住几日,大家不好推辞,只得留下——刘湘想问武器制造的事情,林教授要啥有啥,狠狠地惊才绝艳了一把,不光化工物理在行,简直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糊弄刘湘是够了。
总之让他们回去揍刘湘的底气提升了一个台阶。
露生也看在眼里。
临走前的晚宴过后,露生便来找林继庸:“林教授,你见多识广,不知医学上有没有涉猎?”
林继庸正给文鹄改装武器:“懂一点儿,你先说说看。”
露生踌躇片刻:“有没有一种病,会让人精神败坏,行动惫懒,整个人性情都变了?”
“这不就是肝气郁结?”林继庸搔搔眉头,“找个大夫看看呗。”
“看过,西洋大夫也看过,可都说不出是什么毛病。要说是心病,又不很像心病。怕光怕人怕声音,整天地躺在床上什么事也不问,东西也懒怠吃。”
“呀,狂犬病。”
露生语塞。
“要不就是神经病咯?”
这话把露生说恼了:“哪儿来的神经病?没有疯!”
“哎,你既然问我,就不要急。”林教授不紧不慢,“神经病又不一定是疯子,那是指人的头脑里,神经衰弱了,或者病变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人如果长期地焦虑、忧愁、惊恐,脑子里的神经就会受损,这些神经呢,就主管我们的脾气,神经有毛病了,脾气当然就变了,这就叫神经功能症——功能出问题了。”他顺势给自己按摩太阳穴,“其实我的神经也有点问题,我失眠,情绪还容易激动,不过这不影响生活。”
“要是影响生活呢?”
“影响什么生活?”林教授忽然恶趣味。
露生简直不想和他再说:“影响正常的生活。”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不怕死,可以去试试电击——我个人是不建议的。”林教授心满意足,不逗他了,“目前是没什么特别好的方法。流行过的方法,电击,运动,效果不大,欧洲现在普遍还是保守治疗,用药物。”
露生原本预备要走,听见“药物”二字,心头一喜:“有药能治?!”
“有啊,吗啡,就是鸦片酊。”
露生的喜悦变成冰水浇头,脸也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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