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儿佳妇: 19、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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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五这日原本是张夕来温家迎亲的大好日子,却因为出了香料这档子事,喜事差点变丧事。

    晨曦时分浓雾弥天,云翳沉沉,非但没有半丝喜庆的氛围,反而令人心头闷热不快。

    缘着与张家的婚事作罢,温老爷叫人把张夕送来的嫁妆都撤走了,连同那件镶嵌红宝石价值连城的嫁衣,也一并退回去了。

    温初弦不太明白自己这父亲怎么想的。温老爷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把她嫁给谢灵玄么?否则前日怎么容许一个外男进入垂花门内的阁楼。

    可何氏那边,明摆着还想与谢家攀亲,温芷沅还在日日讨好长公主。

    若是自己捡了这桩大便宜,嫁了谢灵玄,何氏和温芷沅又怎么能甘心。

    温初弦既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

    万事随它罢。左右她被困在这闺阁中,手无寸铁。

    约莫又过了两日,温老爷进宫回来,喜孜孜的,面带红光。

    原是谢灵玄在太后娘娘面前,为温老爷说了一两句通融的话。太后娘娘对温家的疑虑打消,将温老爷官复原职,给了赏赐安抚。

    温老爷没有什么雄心,一辈子都是平平庸庸的官场人。温氏的满门平安无虞,已经足以令他高兴了。

    这几日温家都浸在愁云惨雾中,一家人摆了一桌宴,小庆了一番。

    席间,人人均默认这场灾祸是温初弦带来的,加之她的出身本就不讨人喜欢,对她颇为冷淡。

    温初弦食欲不振,吃了两口谎称吃饱了,匆匆离去。

    温老爷见温初弦的背影远了,对何氏道,“夫人,我有要事跟夫人说。”

    何氏惶惶,“怎么?”

    温老爷撂下筷子,低声道,“以后别叫沅儿在谢侄面前晃悠了……谢侄中意的那人,不是沅儿,而是弦儿。他这次帮了我们,全是看在弦儿的面子上。”

    何氏顿时脸色发黑。

    “怎么可能?”

    温初弦,她一个扬州瘦马的女儿,水性杨花的性子,臭烂的名声……谢灵玄怎么会看上她?

    她这个母亲,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被比下去。

    ……

    下午温初弦正在房中练字,北镇抚司的一位锦衣卫忽然来接温初弦。

    这次倒不是来找茬儿的,而是带她去大理寺狱看望张夕的。

    温老爷有些惊愕,温初弦却似早就预料到一般,已经提前梳洗妥当了。

    那人虽有百般害处,胜在还守承诺。

    温老爷不欲再与张氏有瓜葛,不想让温初弦前去。温初弦却一反之前柔顺的性子,定要和张夕去见最后一面。

    大理寺,温初弦还没进牢狱,就看见张夕一身布衣,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在侧堂等她。

    他消瘦了不少,肤色也黢黑了,原本圆润的面颊露出了萧索的颧骨,下巴上生了一圈青灰的硬须。后背佝偻着,双目鱼眼珠般黯淡无光,乍一看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他身上的铐镣虽已解开,却难掩新伤旧疤,和浑身那股一蹶不振的颓废。

    温初弦眼眶湿了,怔怔走到他面前。

    张夕瞧自己的丑陋样儿,愧仄地避过头去。

    “温……小姐。”

    他声线也坏了,是被拷打时生生喊坏的。

    两人相识短短月余,虽说不上有什么情深似海的感情,可温初弦之前度过的那段欣悦时光,那段能昂首挺胸、憧憬未来的日子,皆是张夕给的。

    “你……放心,我没供出你。他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你。咱们没有做过的事,怎么能认。”

    张夕局促,张了半天嘴就挤出这么一句。

    温初弦心下更是酸涩不堪。

    “我知道。”

    张夕欲言又止,竟似哭了。

    他望向她姣好的容颜,想用手背轻抚一抚,可他手臂抖个不停,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是咱们缘分浅。”

    张夕最终长叹说。

    温初弦踮起脚尖,主动抱了他一抱。

    她甚至想吻一吻他,可旁边有锦衣卫盯梢儿,她得顾忌着世家女的颜面。

    “你接下来要去哪?”

    张夕无精打采地说,“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死罪虽免了,大理寺少卿却判我三十年流放,明日就启程去琼州,从此再不回长安了。”

    温初弦凉了半截,到那瘴疠之地流放三十年,他们此生还能再见么。

    张夕见她伤怀,勉强荏弱一笑,改口说,“好吧,三十年后我若不死,还回来长安。小姐别哭。”

    温初弦听他还打趣,破涕为笑,怅然摧心。

    外头等待的锦衣卫已不耐烦,进来催促。

    张夕无可奈何,被看押走。

    温初弦想今后与他参商永隔,生死茫茫,再会无期,便拔足追了上去。

    张夕深深望她,那目光中不仅是怜爱,更含有无尽的担忧。

    张夕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忽然瞪大眼睛,示警地提醒她,“千万不要嫁给他!他,他杀了……”

    不及解释,已被差役带走。

    不要嫁给谁?

    温初弦惑然一瞬,随即明白。

    从张夕那隐忍而畏惧的神色中可以猜出,他是想说,叫她别嫁给谢灵玄么?张夕提了一个杀字,又想说谁杀了谁?

    温初弦早就猜到,香料这事不是偶然。她,张夕,哪怕是少帝,都只是台上的牵线傀儡,任幕后黑手操纵。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先杀了她的玄哥哥,又棒打鸳鸯,拆散她和张夕,毁坏她经商的香方和名声,更一把火烧了她呕心沥血经营的香铺街,连带张夕也一并发落去了琼州。

    ……几乎毁了她拥有的一切。

    温初弦感到一阵恶寒,捂腹大喘着粗气,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

    何氏从温老爷那里得知谢灵玄中意的人是温初弦后,立即给长公主写了封信。

    毕竟姻婚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长公主出面,定可叫谢灵玄回心转意。

    长公主收到信后,也没料到谢灵玄放着温婉贤德的沅儿不娶,心悦于那个不知礼节毫无德行的庶女。

    还没等长公主唤人,谢灵玄已提前出现在了长公主面前。

    只见她那从小到大恭顺、从未有违过孝道的儿子毫不避讳,直说要娶温家小姐温初弦。

    他和温初弦互通有无的书信摊在桌上,墨迹犹新,字字句句写着至死不渝。

    长公主看了,暗自咬牙切齿。

    谢灵玄解释说,“之前温小姐为了倾慕儿子,闹出了情诗的事,人尽皆知。如今温家落难,我们不能落井下石,在这时候退婚。儿子若要娶新妇,她是最好的人选。”

    长公主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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