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刀向我俯首: 13、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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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戳中了痛处,当即跳脚:“你自己还一脑门官司,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卫冶:“说得不错。”

    任不断:“你……”

    卫冶抬手并指捏了个茶壶嘴,截断了他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了,你也乖一些,别逼我动手收拾你。”

    这牙尖嘴利的玩意儿怎么还没人收拾呢?

    任不断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把满肚子的腹诽宣之于口:“反正,同舟既然已经监测到了那惑悉的动向,一切顺利的话,不日便能将这帮废人捉拿归京。拣奴,想清楚了该怎么跟他开口说吗?”

    “想了,但没用,想不清楚的。”卫冶坦然道,“至于剩下的就再说吧,到时候看着来——况且话又说回来,十三聪明归聪明,总被困在我那一亩三分地里,到底是单纯了些,我这心慈手软的不给他趁早上堂课,你指望谁来上?早晚要被骗的,还不如被我这人美心善的来骗,好歹心里有个慰藉。”

    任不断:“……”

    他已然与昨日被连蒙带骗弄得无比崩溃的李知州,在某些方面有了相当微妙的共鸣,两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卫冶这人能在明枪暗箭里活到今天,没准儿还真是因为不要脸!

    任不断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嘴角没忍住使劲儿抽了两下。

    卫冶穿戴整齐,尚有人着单衣的时节,他却拢了一身华服外氅,衬得满面病容更显一层轻浅的孤寂。

    见状,他微抿出一丝笑意,然而这笑却一闪而过,很快就看不到了。

    卫冶立在门廊的灯笼下,脸色淡得像阵风:“任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薄情寡义并非我本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诓人感情,那太下作……只是到了这般境地,如今有多少事能容我肆意?”

    卫冶很少唤人兄长,绝大多数时候,他只没心没肺地喊人大名。

    可一旦他正儿八经地开口,没有人会觉得他在玩笑。

    任不断几乎是在一瞬间里整肃了神色,低声道:“是,我方才也并非那个意思,其实……”

    “任不断,我说这话不是在博你同情。”卫冶说,“有眼睛盯着不可怕,那南蛮的蛆虫我更不放在眼里,一只两只的,成不了气候,就是多了本侯也能翻云覆雨,一掌盖下。可关键是,谁放这群畜生进的国门?又是谁,胆敢以权谋私,构陷朝臣,甚至把算盘打到了侯爷头上?”

    任不断不再作声。

    今早是个阴云天,风也大,那李知州昨日里从私库里翻出来的狐裘大氅被吹得作响,连灯笼都罩不住其中的火光。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还是那神通广大的李知州派来的车驾已到了廊前,几匹乌黑剽悍的骏马已喘着热气,直奔而来。

    车夫似乎是辨认了一下,谨慎地俯身问:“可是卫公子?”

    卫冶说:“是,谁派你来?派你送我去哪里?”

    骏马呼哧着后退两步,车夫又稳了稳缰绳,恭声道:“自然是李州府,去的是鹭水榭……那是个好地方,公子可真有眼光!”

    任不断守在后面,跟着送他。

    临上车前,卫冶几不可闻地说了句:“白铁无辜筑佞臣——我们北覃卫生来便是淬火烧蛀虫的刀刃。这事儿圣上忘了,可我没忘。我爹人是混蛋了点,也没什么用,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可的确是个没对不起过谁的官……直到他死在中州,我都没跟他服过软,总不能如今反而输了他。”

    任不断不吭声,就站在廊下的阴影里目送离开,马车后边儿一盏燃金的警示灯烧得正亮堂。

    片刻后,他似乎是烦躁地拿脚踹开了地上的灯笼芯灰。

    而马车上,那车夫隔了层车帘子欢天喜地地对卫冶一通介绍:“要说咱们抚州啊,别的都稀松,出名的还得是姑娘,那可真是个个儿都水灵,要不怎么叫抚州作雾花城……”

    “行了,没人跟着。”卫冶陡然摁住了怀中的刀柄,问,“顾芸娘喊你来干嘛?不跟她说了么,别操心。”

    车夫面露难色:“那哪儿行,这不要她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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