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真理: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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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芸整理头发和衣服,从板凳上起身,换上表情库里最得体的笑容。

    一个儿子不争气搞叛逆,还有另一个儿子可以指望。她不是头一回见儿子介绍的女孩,但基于现实情况,这个年纪这个地步,多半是有进展、双方都有意向才会走到这一步。

    季芸有些期待。

    门开了,如同幕后的演员进场,踩着点慢了一拍。

    周麦琦在身后甩开蒋浮淮的手,抬头看见季芸的时候,退出去确认了一下病房号。

    猝不及防后退,身后的人用双手撑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她有些发懵,看着里面的人,进退不是。最后,她敲了敲门,“江奕杉在吗?”

    “在!在!”

    刚做完手术的人起不来,挥动着两只手拼命喊她:“麦琦,进来呀,快进来,这是我妈。”

    轰——

    好像一道雷劈下,闪电映出可笑的面目。周麦琦仿佛一个小丑,被耍得团团转。

    而身后的蒋浮淮听到这一句,似是有所感应,凑上来一看,忽然和里面带着愠色的季芸对上视线。

    “江奕杉!”

    他推开周麦琦闯了进去。

    始作俑者显然有点意外,他看见蒋浮淮,压抑着幸灾乐祸,装得够像,声线里却满是笑,“你怎么也在这?”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蒋浮淮二话不说要去拎起床上的小人得志嘴脸揍一顿,“你故意的吧!”

    季芸沉着脸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住手,都别吵了!”

    家庭闹剧以周麦琦踏入这间病房作为引子展开,无声的画面喷发、流淌、失色,不亚于第三次世界大战。

    好混乱,好迷惑。

    她是被害者,又仿佛是幸存者。

    脚步挪不动,身体也不想思考。静静站立着,直到门外有护士冲进来推了她一把,才像结界破除。

    周麦琦回过神来,突然很愤怒。

    另一头,蒋浮淮还在发烧,江奕杉刚做完手术,他们暂时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不起来。

    季芸转身,丢下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离开病房前,她对周麦琦说:“你跟我来。”

    她们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谈话。

    夏日季节,遍地都是高饱和度色彩,周麦琦困意来得不知不觉,当着季芸的面打了个哈欠。

    “蒋浮淮昨天在你那?”

    又来了,惯常的审问和审视。

    周麦琦说:“在医院,跟你另一个儿子一样。”

    “他怎么了?”

    当妈的开始焦急,高高在上的姿态盖不住微蹙的眉心。衡量的天秤倾倒在“蒋浮淮”的名字这一边,加重的语气应证这个儿子果然对她更重要。

    “他发——”

    “周麦琦!”

    对话里的人迎着光跑过来。

    周麦琦缓慢地眨动眼睛,好像在看一支拉长帧数的剪辑视频。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如此让人恼怒。

    她抬手,在所有人都料想不到之中,又给了蒋浮淮一记耳光。

    时间停滞,三个人形成三角鼎立,稳稳地定在各自的位置上。

    季芸咆哮:“你干什么?”

    “这巴掌给你这个儿子,还有一巴掌留到下次给你另一个儿子。”

    平静、温和、粗暴又坦然。像长满爬山虎的墙壁,复杂到窥不出多余的空隙,也像山脚下的野花,和天地比拼毅力。

    她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蒋浮淮撇过头去。

    颅内有类似耳鸣的长音,片刻后,他扶墙站稳,看周麦琦绕过他要走人,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拉住了她。

    不是求原谅,也不是求她听他解释,而是拜托她把他一起带走。

    “一起走。”蒋浮淮说。

    22Ch22

    ◎我们迟早是要和好的话◎

    打车回家里,一路上后排坐着的两个人都没说话。

    年长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提醒胡怀巷子到了,周麦琦开了门下车,才发现手里一直拿着蒋浮淮在医院开的药。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解了锁进门,倒了温水催他吃药。

    蒋浮淮摇摇头,说现在是空腹。

    周麦琦坐在沙发上,困意发酵,事情混杂,她都快分不清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她和蒋浮淮说:“那你随便吃点东西吧。”

    然后起身往楼上走。

    天一亮就有很多消息,客户,合作方,供应商,周裕树,大家习惯把她当作超人,也乐意她集中力量做一个为大家谋利的铁人,所以根本不需要顾忌她累不累,她困不困,她有事没事。

    周麦琦踩上一级台阶在回消息,那些铺天盖地的文字和语音瞬间将她网住。

    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搭错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器官不配合工作。

    太阳升起,多巴胺分泌,她却觉得用来谋生的手段和人脉统统无趣。

    她蹲下去,好像在缓解一瞬间的低血糖。

    “周麦琦。”

    过了很久,她没有回答。

    “周麦琦。”

    走过来的蒋浮淮在身后拍了拍她。

    筋疲力竭的开关被打开,涌出来的脱力和虚弱。

    明明生病的不是她,可她现在比生了场大病还要难过。

    想起江奕杉带笑的幸灾乐祸,想起蒋浮淮的恼怒,想起季芸的咆哮。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然后说:“我好累。”

    从心里一直到身体上,累到灵魂要出窍,累到无法驱动四肢,累到不在乎任何远大前程,只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蒋浮淮从后面抱了上来。

    吃过太多苦的人总被定义为能成大事的人。表面上从灰头土脸到光鲜,身份拔高,话语权变重,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却忘了胶原蛋白会流失,灵气会枯萎,思绪像盘砸的电线杆,变得多虑,也变成易消耗品。

    蒋浮淮的怀抱永远坚实温暖。他身上的衣服混着樟*脑丸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比酒精舒爽,比洗涤剂纯净。

    而他这个人,比钱让人更安心,比熨烫还要让人觉得妥帖。

    周麦琦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呼吸起起伏伏,没有挣脱,就这样用额头抵在他肩头,细如蚊呐、又慢了半拍地和蒋浮淮算账:“他是你家人。”

    江奕杉是他的家人,她不知道。

    微扬起头,喉结轻滚,在复杂程度颇深的难题上,蒋浮淮向来不知道要从哪个方面切入。

    “我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

    窄小的楼梯,用力收紧的手臂。他们不再是恋人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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