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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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小朋友都说,最讨厌的房间就是练琴房。只有她说,琴房是她最喜欢的房间。

    因为很期待看到妈妈的插花。

    听见月韶唤了小名,鹿呦回过神。

    月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朝着离她更近的这侧椅子昂首,“来,坐。”

    鹿呦听话地坐下,顺势放下手里的杯子,里面荞麦茶还剩小半杯,已经温了。

    “这里原来是皎皎的练琴房。”月韶瞥了眼她的杯子,将电炉打开煮起茶壶里的水,“还没吃饭,喝红茶吧。”

    鹿呦应了声好,拿眼又打量了一遍屋里设施布局。

    没有琴凳,也没有乐谱架,可以说完全没有练琴房的痕迹了。

    “后来皎皎留学,回来频率越来越低,这房间基本是空置了,我就把这里改成了茶室。”月韶摩挲着手里金骏眉外包装袋,顿了好一会儿说,“照着你妈妈以前的茶室改的。”

    鹿呦愣了愣,打量房间的目光慢慢转向月韶。

    “你妈妈人很好,体贴,和善,待人真诚。就是可惜,交友不慎。”

    鹿呦心下莫名一跳,呢喃地重复:“交友不慎?”

    “嗯,那个朋友,年轻时和初恋相爱,但因为男方家里不同意,分了。

    她回到老家,相亲、结婚,嫁错了人。

    她老公是个烂赌徒,喝醉酒,把自己冻死在雪地里,走得倒是干净,却留了一屁股债给妻女。”

    “她每天要打好几份工,忙得脚不沾地。幸运的是,她有个很懂事女儿,才这么点大的时候,”月韶手在椅子坐垫边沿比划了一下,笑说,“放学回家,会踩着小凳子洗菜做饭,锅铲子比她手都大。”

    想象中的画面里,小小的月蕴溪很可爱。

    鹿呦却感到无比的难过。

    “家里的家务活,基本都是女儿承包了。”

    那时候的日子对于月韶而言,就像是蜗牛淌路,每一分每一秒都凝固在粘液里。

    她至今都记得很倒霉的那一天,公司订单出了问题,全员加班,她不敢说自己还有事,很晚才回家。淋了一路的雨,临进小区被路过的车溅了一身污水。

    回到家,客厅亮着灯,是柔暖的橘黄色,光晕里五六岁的女儿乖乖叫她“妈妈”,拿来毛巾,叫她洗澡换衣服,说今天在托儿所学了折纸,老师夸她聪明,就是没说自己等了妈妈多久,肚子有多饿。

    以至于,听到月蕴溪肚子叫的时候,月韶几乎快要情绪崩溃。

    她煮了碗面条,盯着灶台上盛开的蓝色火焰花,没有将它关掉。给了月蕴溪面条,便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是月蕴溪吃完了面,将碗送去厨房时,端了小凳子,踩上去,关了火,开了窗。

    她听着动静,去了卫生间,再忍受不了哭出了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女儿就等在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拖来的椅子,踩在上面,侧过身一把抱住了她。

    “妈妈很辛苦,以后皎皎煮面吧,皎皎也会煮面,还会打蛋呢。”

    后来,她回到家,就能看到月蕴溪踩在凳子上洗菜,从最简单的面,到更复杂的饭菜,到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

    ……

    茶壶里的水沸腾翻滚的声响里,月韶出走的神思回了笼,拆了茶包说:“但她真的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女儿,发现女儿受伤,才知道女儿在学校受了欺负。

    她带女儿转了两次学,但只要在那个地方,不管是哪个学校,女儿都会被欺负。”

    鹿呦蜷握的手不由一紧。

    “还完附近邻居的钱以后,她带女儿换了城市,再次遇见了她的初恋。”

    “男人替她还了所有的钱,带她去了自己定居的城市,为了让她安心同居,将房子过户给了她。可她带着女儿住进去,还是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月韶边冲茶边说,“因为在男人心里房是自己买的,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上位者的姿态。”

    鹿呦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门口踩水玩。

    撞见月蕴溪因为想住宿的事和月韶闹别扭,她还掺和了一脚,劝月韶同意。

    以自己为例子,告诉月韶,月蕴溪在陶家是没有归属感的。

    却不知,月韶一样没有。

    她之所以那么不愿意月蕴溪去住宿,大概也是因为,如果月蕴溪离开,她在这个屋子里,可谓孤立无援。

    “然后她就遇见了你妈妈,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结交书里说的那种,金兰姐妹,闺中密友。你妈妈经常会劝她,别做菟丝花、金丝雀,男人是靠不住的。”月韶慢慢拿起杯盖刮沫,“可她被猪油蒙了心,偏偏不信,把拯救她于水火的男人当作是她的天,她的地。

    她对男人的女儿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好。

    她……”

    杯盖敲在杯沿上,话音陡然一停。

    鹿呦皱起眉头,顺着话头追问:“她怎么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月韶深呼吸:“她听男人对正在和闺蜜争夺抚养权的老公说,只要把孩子藏起来,不让女方发现,就可以拿到抚养权。”

    鹿呦呼吸一滞,慢慢睁大了眼睛。

    而真相的一角骤然被撕开,透出的光,却是格外地刺眼,刺得她眼底不自觉地氤氲上一片潮湿。

    “她明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有多想要女儿的抚养权,却没有……没有提醒她。”

    鹿呦完全消化不了月韶的话,只觉得心情一团乱,闷在她的口鼻,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颤着手拿起手边地玻璃杯,喝了早已经凉透的荞麦茶,勉强找回一点镇定,“那个朋友,是您吧。”

    月韶将盖碗里的茶过滤进了公道杯里,没有勇气直接承认,只能以无言,默认。

    鹿呦缓缓吐了口气。

    她没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对面的长辈当年恋爱脑,毁了她原本可以拥有的幸福童年。

    对于成年人,在晚辈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剖白自己过往的难堪,需要鼓足太多的勇气了。

    更因为,对方是月蕴溪的母亲。

    月韶将过滤的茶水倒进品茗杯,“其实一开始,我很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一方面,因为你们这种感情太……复杂,我不是很能接受。”

    鹿呦抿了一下唇,几分冷淡掩饰讥讽:“另一方面是您心里有愧么?”

    “是有愧,愧疚到这许多年都不敢主动联系你母亲。

    但比起愧疚,我更怕以后纸包不住火,你知道这件事,会心生怨怼,迁怒于皎皎,跟她闹分手,叫她伤心。

    与其这样不如不开始。”

    月韶双手捧着斟了茶的品茗杯递给她。

    鹿呦掐在掌心的手指紧了紧,没有接。

    “阿姨知道,阿姨这种想法非常的自私。”月韶站起身,前倾,将茶杯放在了她面前,“听你对桃桃说的那些,我很触动。

    想着总该做些什么去弥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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