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 14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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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片刻,又问附近哪有适合小住的镇甸,毕竟他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小山村里,到了大些的镇子上,才好找人。

    年轻人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换个地方生活,毕竟她都跳河了,先前生活的地方肯定不是啥好地儿。

    “嗐,这附近哪儿都不好过,实在不行你就往西走吧。虽然西边不如北边繁华,但是西边是陈家军的地盘,他们首领人可好了,去年秋天路过我们这儿,还让手下的兵都下马,不许踩了我们的田。听说西北让他管得可太平了……诶不对,你们不就是从上游下来的嘛?”

    沈京墨没想到这小山村里也有人知道陈君迁。她悄悄瞥了傅修远一眼,就想换个话题,却不想傅修远此时竟开了口。

    “陈家军的首领是怎么个好法?”

    他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冷不丁一说话,吓了年轻人一跳。

    沈京墨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在这种场合听别人对傅修远说陈君迁的好,她着实觉得别扭,想要阻拦时,那年轻人却已如数家珍地夸起来了。

    他说的那些事里,有许多沈京墨也不曾知晓。她听惯了永宁百姓说他的好话,在他治下其他地方也常有人夸他的好,但在这里还是头一回,更何况此处还算不上陈君迁的地盘。

    她不再插话,静静地听了下去,那年轻人说到精彩处时,她也忍不住弯弯唇角。

    傅修远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的反应,眼中情绪翻涌。

    *

    年轻人把他们两个带到家中,和他娘说了一声,又送了些吃食就走了。

    沈京墨此时才知道,他娘亲因为生病常年卧床,他打猎换来的银子也都用来给老娘抓药了。

    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没带荷包。

    傅修远看见她一脸窘迫地停下手,什么也没说,扯下腰间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小山村不富裕,家家户户一日只吃两餐饭,年轻人家中的食物不多,只能给他们留下两个窝头。眼下天寒,窝头硬得赛砖头,不热根本没法吃。

    院中有柴禾,但傅修远不会烧火,更不知该如何热饭,蹲在脏兮兮的灶台前手足无措地戳戳这里敲敲那里,蹭了一手的灰。

    等沈京墨晾好衣裳回来,灶台依然是冷的。

    厨房门口的光被她挡住,傅修远下意识地抬头看过来,耳根微红:“要不我们……”

    “我来吧。”沈京墨神色如常,挽起袖子让他出来等。

    傅修远一怔,但还是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沈京墨进了厨房,三两下便轻轻松松点着了火,拿过扇子对着炉膛扇风。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厨房里氤氲着一股潮热的水汽,熏得门口的傅修远皱了下眉。

    沈京墨却并不在意,专心控制着火候。

    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尖和眉尖一起拧了起来。

    窝头热好端上桌,两个人沉默地对面而坐。窝头微苦,里面还有些硌牙的渣子,傅修远咬牙吃了几口,待胃里的酸劲过去便不再吃了。

    他手里握着剩下的大半个窝头,看着沈京墨一口一口将整个窝头全都吃了下去,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受苦了。”

    沈京墨不解地抬眼:“什么?”

    “这些粗活……”如果不是过得苦,这些粗活累活,她根本不需要会做。

    沈京墨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惜和自责,但她并不认同:“我没觉得苦。”

    傅修远倍感诧异。

    “寻常百姓过日子都是这般,劈柴、担水、生火、做饭,算不得多苦,也没有多难。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好歹不用啃冻窝头,”她莞尔,“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是好事么?”

    说罢,她没理会傅修远是何神情,自顾自地将用过的碗盘端去洗净,又用灶台的余温温了一碗水,虽然眼下没条件沐浴,但好歹能泡泡手,暖和暖和身子。

    做完这些,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屋里只有一张床,傅修远看了沈京墨一眼,让她好生歇息,他去外面呆着。

    可眼下才二月尾,此地在豫州境内,夜里能有多暖和?他膝盖有伤,在外面冻一夜,明日还能走得了路?

    “留在屋里吧,”沈京墨爬到床上靠墙而坐,看着傅修远僵住的背影,语气淡淡,“这种时候没必要讲那些虚礼。”

    过去几年数次涉险,诸如此类的情况她遇见过不知多少次,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虚礼哪有命重要。

    傅修远的手已经搭在了门上。

    他自幼所学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样做于礼不合,尤其是,身后的女子是他爱慕了十余年的姑娘,更何况她如今已嫁做人妇。

    可他的手腕却重似千斤,在得了她的应允后,便再也没有力气去推开那扇薄薄的木门。

    踌躇半晌,他终是顺从本心收回了手。

    屋中没有蜡烛,门窗一关便只剩屋外透进来的一丝夕阳余晖,昏暗得难以视物。

    傅修远脚步僵硬地走到桌边坐下,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沈京墨。

    她穿着不大合身的粗布衣裳,头上的簪子也遗落在了丹水,如今只能用随手捡来的一根树枝挽住头发。

    他突然想起,她十四岁那年,他曾偷偷画过一幅画,那是他想象中几年后的她,比十四岁更娇俏,更明艳的她。

    是他想象中她嫁给他时的模样。

    如今她的确如他当时所想那般,娇俏,明艳,嫁了人。

    只是那人不是他。

    而是他的敌人,反贼的头目。

    他看着与画中那珠围翠绕的姑娘全然相反的沈京墨,想着来时路上大大方方与人交谈的沈京墨,还有在厨房熟练烧火的沈京墨,忽然意识到他们大概在很久之前就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但那又如何?他仍是她的伯鸿哥哥,她也依旧是他倾慕的姑娘,就算她嫁给了他的敌人,他还是会奋不顾身跳下冰河去救她。

    而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连霍一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屋中的光线逐渐暗下,傅修远却觉得心中似有一团火越烧越旺。

    “靖靖,”思虑许久,他总算下定决心问出口,“愿不愿意跟我走?”

    沈京墨望了过去,昏暗中,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旧衣的傅修远,看上去和她似乎是一样的人。

    但她知道他们不一样了。

    “和你走,去做大越的顺臣?”

    她的话一出,傅修远心中的火苗瞬间便被剿灭了大半。

    苏醒过后这大半天他都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就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若不愿,我们可以选一地归隐,再不问世事。”

    “然后呢,大越继续混战,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你我冷眼旁观?”

    傅修远皱眉:“靖靖,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何要顾虑那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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