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春衫: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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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述怀,我不介意陪你。”荀远微说着歪了歪头,再次将面对过去的选择权交给了戚照砚。

    戚照砚闭了闭眼,道:“殿下,随臣来吧。”

    他从未来过此地,却对地形分外的熟悉,没走几步,便看见了一块墓碑。

    墓志铭上写的是“故师周冶之墓”。

    荀远微想起他之前和自己提起周冶的时候,是以“周尚书”代替的,但这块墓碑上题着的却是“故师”二字。

    但周冶平生只有一个学生,那便是戚照砚。

    故而这墓志铭也只能是他为周冶立下的。

    荀远微看向戚照砚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是探究,又似乎是同情。

    虽然她知晓戚照砚这样的人,应当并不需要怜悯。

    她站在旁边看着戚照砚跪在墓碑前,然后仰头道:“殿下,可否借酒一用?”

    荀远微没有拒绝。

    戚照砚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默着斟了三杯酒,洒在周冶的墓前,而后三次叩首,才站起身来。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荀远微看见了他眉目间压抑着的情绪。

    但既然他不愿意宣之于口,关于周冶的半个字,荀远微也没有说。

    此时正好一朵被风吹落的迎春花落在了戚照砚的肩头。

    荀远微走上前去,抬手替他将肩膀上的那朵浅鹅黄色的花摘下,捻在指尖,放在他眼底的位置,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还有后半句“不如怜取眼前人”,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戚照砚可以听懂她的意思。

    戚照砚瞳孔一颤,但还是朝着荀远微揖了揖,道:“多谢殿下宽慰。”

    但他不想否认,这句话在他心中惊起的波澜。

    从山上下来回宫后,已经过了晌午了。

    荀远微才在春和的服侍下解下氅衣,便有内监通报李衡求见。

    荀远微招了招手,让将人传进来。

    她只以为是李衡查出了些眉目,却万万没有想到李衡见她的第一面便先跪在了地上。

    荀远微蹙了蹙眉,让他起身。

    一旁为她侍奉笔墨的沈知渺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她低垂着眼,但握着墨块的手却毫无征兆地松了下。

    荀远微看着李衡神色凝重,心下一时有些不妙。

    李衡道:“殿下,可否,让沈待诏回避一番?”

    荀远微更是疑惑,“你既然称知渺一声沈待诏,应当知晓她现在是我的亲近之臣,关于朝政的事情,你大可以直接说。”

    李衡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沈知渺,将自己带着血的拳藏了藏,沉声道:“是一些私事。”

    沈知渺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荀远微却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沈知渺窥着荀远微的神色,朝着她行了个叉手礼,才道:“既然是李将军的私事,那臣便不多留了。”

    荀远微点了点头。

    沈知渺从殿中出去后,春和知趣地将殿门关上了。

    “藏什么?”荀远微这才问李衡。

    “殿下,末将打人了,对韩胜出手了。”李衡说着低垂下头,身侧的拳头却握得很紧。

    荀远微想起沈知渺曾和自己说起过在韩胜跟前的经历,也没有恼怒。

    她是有悲悯之心,但她更清楚,韩胜这样的人,并不无辜。

    “命还在吗?”

    荀远微如是问李衡。

    李衡本以为荀远微会斥责他,在看到长公主比自己还淡定的时候,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微妙,但还是摇了摇头,言语耿直:“半死,末将将人扔到京兆府了。”

    “说吧,你问出了些什么?”荀远微对于韩胜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多,那日她看见沈知渺那幅模样,也没有多问。

    李衡便和荀远微叙述起了自己昨日去找韩胜时的事情。

    在韩胜以“女奴”代替沈知渺的时候,李衡便已经有些难以忍耐了。

    韩胜跪在地上,不敢直视李衡,“我起初从人牙子手里把她买来的时候,是想让她给我生孩子,再顺便伺候我的,但她一直想着跑,想着报官,我总不能让我的钱白花了,最开始是打了她一顿,问她还敢不敢了,她不说话,但一直筹划着逃跑的事情,再后来,她跑一次,我便抓回来打一顿。”

    李衡听到这里的时候,拳头已经被他捏得咯咯响,是令人牙酸的声音。

    韩胜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讲,但他抵抗不过李衡威压的眼神,便哆嗦着唇继续说:“我又真得怕她被我打死了,那我钱也等于白花了,于是用锁链把她拴在了柴房里,三天不给吃饭,她最终学乖了。”

    李衡眯着眼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有一日,我看见她捏着柴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才知道她竟然会识文断字,当时我考乡试已经失败了三次,便让她代替我去考,我知道她不敢跑,人牙子告诉我她是从北边买来的,都没有大燕的过所,她再跑也出不了城,如果没有我……”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便被李衡一脚踹翻在地。

    李衡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当时一靠近沈知渺她便开始退缩发抖,甚至连他赠与的披风,她也要托长公主送回来。

    韩胜捂着胸口痛呼。

    李衡便用皂靴狠狠踩在他的手背上,几乎用上了在战场上对付靺鞨人的功夫力气。

    他不敢想,沈知渺若是没有在韩胜跟前遭受那样非人的虐待,如今会是怎样。

    荀远微听着心悸,到底没有追究这件事,只是让他退下。

    只要韩胜人还活着,治罪是其一,还有沈知渺提起的拐卖事件,似乎也可以从他身上撕开一道口子。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衡才走,春和又进来和她说:“殿下,戚家似乎有人去了戚郎中的家里。”

    荀远微反问:“戚家?”

    春和点头。

    荀远微想不明白,戚氏不是早已和他断了关系吗?甚至他当年出事的时候,戚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也没有人在各大世家中间游说走动,如今又是闹得哪出?

    “看着浩浩荡荡,去了不少人。”春和如是说。

    荀远微总觉得心头在不安的跳动,本想嘱咐人继续盯着便是了,但看奏章的时候如何都看不进去,遂让春和传了车辇,还是去了戚照砚家中。

    戚照砚的院子门口守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他们虽不认识荀远微,却认得春和身上的宫装,相视一眼后让开了道。

    荀远微才走进院子,便听到了戚照砚的声音。

    “这门婚事,免谈。”

    第38章 浮午盏 “薄情寡义?挺适合我的。”……

    荀远微本已提起衣裙踩上了门前的石阶,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步子一顿,又将动作收了回去。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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