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春夜: 12、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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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京蔚坐在她床边,让她怎么能睡着觉。

    瞌睡都被彻底打跑,反倒愈发清醒。

    男人真是纯粹的“陪伴”目的,安静背对她坐在床边,拿出手机似乎正跟人发消息,也许是见缝插针地处理工作。

    微弱的手机光打在他脸颊,映出一片冷蓝的光影,后背微微下塌,显得落寞至极。

    “二叔。”

    他收起手机,侧头:“睡不着?”

    江稚尔抿了抿唇,搬出那套成年人安慰的说辞:“你别太伤心,生老病死,你爸爸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太过伤心的。”

    程京蔚似乎是愣了下,而后摇了摇头:“还好。”

    江稚尔不懂此刻他脸上那复杂的无奈。

    只听他低语着说:“其实真的还好,尔尔,我并不伤心,我只是怅然。”

    也许是昏暗的空间吞噬掉防备与准则,也许是刚才那碗粥翻出过去记忆,又或许是小姑娘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纯粹。

    程京蔚流露出平日从未有过的模样,像孑孓的一人走入风月之中。

    江稚尔看着他,轻声:“为什么?”

    “这些年我看到我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自幼我就几乎没见过他笑脸,他向来严厉,可却也从未真正教导过我什么。”

    程京蔚语气平静淡声道,“我长大后叫他老爷子,再没叫过爸,久而久之,他于我而言,就好像真的只是成了‘老爷子’。”

    江稚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她都未真正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各大家族自有秘辛往事,非外人能轻易参透。

    可是在除夕夜,看到程京蔚这般,实在叫她酸涩不已。

    众人又敬又怕的程京蔚,年轻有为、成熟稳重,本应该无所不能、所向披靡,而非像此刻这般平静中脆弱。

    黑暗吞噬掉的不止是程京蔚的防备,还有江稚尔的羞耻心。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覆上程京蔚的手背。

    在触碰到的瞬间,她连呼吸都忘了,大脑一下子清醒,但还是壮着胆子顺着他指节一寸寸上移。

    程京蔚垂眼。

    小姑娘的手如此细腻纤直,似乎都还未完全长开,也并不很暖和,可就是蕴藏无限力量,在黑夜中握住了他,抱住了他。

    “往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刻意省略“二叔”的称谓,模糊自己说出这句话的身份,语气诚挚而坚定,她所有的力量都源自虚无缥缈而热忱的真心。

    “虽然我年纪还小,也没有什么能力,但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一直、永远陪着你的。”

    小朋友才会轻易说永远。

    也只有小朋友会轻易将真心剖开给旁人看。

    “我……”

    剩余的话未说出口,就被生生掐灭在喉间。

    因为程京蔚捧起她的手,低头,轻轻将脸埋在她小小的掌心。

    男人灼热的鼻息也打在手心,指尖碰到什么温热干燥的东西,可感官紊乱失灵,不知道那是嘴唇还是耳朵。

    江稚尔就这么僵在那,指尖都开始隐隐痉挛。

    “尔尔。”他嘴唇微动。

    这下江稚尔明白此刻指尖触碰的是哪儿了。

    是他的嘴唇。

    心跳也开始加速,寂静中在胸腔中有力跳动,躁动沉重得她都害怕会被程京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嗓音也发涩:“……啊。”

    好在这时他抬起头,江稚尔悄悄松口气。

    再继续下去她可要犯心脏病了。

    “谢谢你在这里。”

    他将江稚尔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食指指节轻轻触碰她脸颊,垂眼温声哄道:“乖,睡吧。”

    大概是实在太晚,程京蔚就这么坐在她床边,江稚尔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度过了这个荒诞又分外兵荒马乱的除夕夜。

    厚重的窗帘紧闭,不泄一丝光,屋内如黑夜昏暗。

    以至于江稚尔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入睡。

    程京蔚早已走了。

    江稚尔从床上爬起来,动作间指尖触及什么,她低头看,是一封厚厚的红包。

    小姑娘愣了愣。

    红包封面上是男人流畅大气的行书字体,写着——祝尔尔新年好。

    -

    整个新年,江稚尔几乎都再没见过程京蔚。

    只频繁在各类财经新闻和财经报纸中看到他,懵懂地感知到他正在经历一个多么艰难的时刻。

    尽管他在美国那些年就已经让众人见识锋芒,可到底年轻,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有人借着动荡时刻妄图钻空而上。

    整个程臻集团正面临声势浩大的血液迭代。

    有人依附示好、有人笑里藏刀、有人潜居幕后。

    江稚尔无能为力,只能顾好自己,别让他为自己操心。

    期末成绩已经出了。

    她考得很不错,物理成绩考上平均分,总分名列前茅。

    这天她刚结束下午的物理培训课程,便收到学校缴学费的群发信息。

    江稚尔去银行转钱。

    结果还未到家就收到学校财务老师打来的电话,说她的学费已经交过,之后那笔会原路返回账户。

    江稚尔愣了愣。

    这自然不可能是大伯给她交的,只可能是一人。

    江稚尔推门进家,低头正给程京蔚发短信,想问问是不是他给自己交了学费,却听到那熟悉声线从屋内传来。

    “回来了。”

    小姑娘猝然抬头。

    终于见到那将近半月未见的人。

    男人刚洗过澡,穿了身白色家居服,头发也还未吹干,半干,碎发柔顺地耷在额前,和这些天媒体上的照片全然不同。

    又好像那些进退维谷的权力斗争都不存在。

    江稚尔眸中一瞬泛出喜色:“二叔,你终于回来了!”

    他笑了笑,拉开椅子:“过来吃饭。”

    他们都好久没一道吃饭了。

    江稚尔连忙放下书包过去,问起那笔重复缴款的学费。

    程京蔚点头:“怎么能让小朋友自己缴学费?”

    江稚尔不想被他视作小朋友,悄悄努了努嘴。

    “我就是觉得你最近应该也特别难。”她轻声说。

    程京蔚摸摸她头发,半开玩笑道:“再难应该也不至于连你都养不起。”

    顿了顿,又道,“放心,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局势也已经稳住。”

    “真的吗?”

    “嗯。”其中艰险他并未多说,轻描淡写。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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