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7、肉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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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羹汤也被端来。

    直到这时,曹操才看了眼在墙角自闭的曹阿猊,召他上前。

    阿猊趋步来到曹操的案前,低头盯着长席边角的纹饰,看起来老实极了。

    他面朝着夏侯惇与顾至的席位,没看任何一个人,小声而快速地开口:

    “今日,阿猊无状,冒犯了什长,心下有愧,欲以水代酒,敬什长一杯。”

    说完,他在空卮中倒了些清水,双手端着,趋步跑到顾至的案前,仰头,一饮而尽。

    敬完“酒”,阿猊仍维持着双手举卮的姿势,借势并袖,深深一揖。

    原以为曹操所说的“赔罪”只是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压着自己不足七岁的儿子上前赔礼。

    还是在年幼的儿子没讨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

    顾至忽然觉得乏味至极。

    他没有多言,回敬了一杯清水,算是揭过此事。

    曹操不知顾至的想法,在双方“和解”后,便要阿猊离开堂屋。

    阿猊低声应是,蔫头蔫脑地转身。

    坐在另一头,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出声的曹昂叹了口气。

    他隐蔽地朝阿猊招手,在阿猊经过他身边时,将藏在袖中的木制短刀递到他的手中。

    像是枯萎小草的阿猊如获甘霖,当即精神了许多,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曹操瞥到二人的小动作,主语不明地道:

    “惯得他。”

    “早先便答应了。”曹昂解释道。

    这番说辞,曹操不知信了几分,倒是没有再揪着不放。

    等用过正餐,曹操再次敬酒。

    酒过三巡,顾至跟着喝了三勺肉羹。

    曹操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倒是夏侯惇再次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旁边的注视太有存在感,以至于……碗里平平无奇的肉羹,竟显得美味了一些。

    果然,即使是再难吃的东西,只要吃上了独食,总能让人愉悦那么一两分。

    顾至心中暗道,木勺在汤汁上搅起一层泛白的水花。

    他垂眸望着碗中的波澜,用木勺将其一分为二。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公布答案了。

    ——关于曹操的真实用意。

    果不其然,在又一次献酒后,曹操忽然以手拂面,沉沉叹气。

    顾至恰巧吸入一颗肉丸,发出响亮的一声“嘬”。

    正要进入正题的曹操:“……”

    夏侯惇抖了抖嘴角,想要投以谴责的目光,却没能忍住脸颊边的笑意,连忙捂着脸转向另一边。

    这一回,投以谴责目光的人换成了曹操,而接受这一谴责的,则是本该为他搭茬的夏侯惇。

    即使是对顾至了解不深的曹昂,也能看出顾至刚才是故意的。

    在曹昂看来,顾至的言行虽然不似世家大族那般讲究,却也甚有条理,并非对仪礼一无所知的人。

    方才那近乎失礼的行为,与其说是不给主家颜面,倒更像是一种警示。

    他不想看曹操的这场演出。

    这个做法极有有效。尽管曹操略感不悦,但他放弃了委婉试探的想法,直奔主题。

    “此处荒芜,临近旧都,董卓的兵马随时会回返。若董卓派人来此劫掠,这座坍塌过半的旧城绝对抵不住西凉铁骑的冲锋。”

    顾至垂着眸,无动于衷地搅着碗中的肉羹。

    坐在对面的曹昂终究按捺不住,轻而急地唤了一声:“先生。”

    顾至丢下汤匙,木制勺柄冲入汤中,在碗内撞出一汪惊涛。

    “将军既然心存顾虑,又为何要选这么一处驻地?”

    曹操板着脸道:“因为曹某无处可去。”

    少许羹汤洒在桌案上,侍从欲上前清理,被顾至制止。

    顾至看着曹操,指了指桌上刚溅洒的一滩汤水:“无处可去?难道将军并不是……为了这可能洒落的羹汤而来?”

    故意现出几分愁容的曹操神色未变,眼中却多了些许锐意。

    “哪来的羹汤,先生莫不是记岔了?”

    这是曹操第一次称顾至为先生。

    曹昂注意到这一点,短暂的惊讶后,他恍然意识到——二人口中的“羹汤”,指的并不是眼前之物,而是另有寓意。

    慎重思虑,曹昂能猜到“羹汤”大概暗指哪个方面,却无法猜到“羹汤”的具体指代。

    他下意识地看向夏侯惇,却见夏侯惇微不可查地朝他摇了摇头。

    ……

    同一时刻,温县城外。

    一支马队疾驰而过。

    “恩主,前方便是温县。”

    剑客稍稍放慢马速,转向身侧的青年。

    黯淡的月华散落,照亮了柔和清俊的侧脸。

    青年微微颔首,湛清的双眸蓦然转向北面。

    目之所及,树影幢幢,似被夜风拂动,并无人迹。

    青年却是没有转开目光,被月色照得透亮的栗色双眸仿佛幽深了些许。

    短暂滞塞间,又一人纵马上前。

    “文若,你风寒初愈,可要歇息一番?”

    青年收回视线,声嗓温和而谦缓:“多谢世叔,彧已无碍。温县近在咫尺,而夜色渐深,未免不测之忧,宜早些入城。”

    被称为世叔的那人多看了青年两眼,见他面色虽有几分苍白,但神清智明,稍稍安心:“既如此,我们便快些入城。”

    马队继续赶路。在离开这处官道前,青年再次侧首,扫过静谧广袤的林莽。

    “……”

    烈风呼啸而过。

    策马声渐远,烟尘渐散,人与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留在原地的树林仍然寂静而幽深。

    曾被青年注目的僻陋之地,一片暗红色的帻巾闪过,快得宛若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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