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 8、chapter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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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要过于素简,又显得曲疏月不知礼数,也不尊重主人家。

    挑来选去,曲疏月最后换上一条白色缎面的吊带长裙,是时下流行的考尔领,立体线条勾勒出她优越的曲线。

    她往镜子面前一站,轻轻一抬肩,眉眼姣姣的脸上,一股子毫不费力的优雅。

    曲疏月坐在化妆凳上,花了大约半个小时,化了一个伪素颜妆。

    出门前,慧姨担心她冷,又给她拿了一条流苏披肩。

    曲慕白看她要出门:“怎么就要走,不吃晚饭了吗?”

    曲疏月摸摸平坦的小腹:“不吃,吃了晚饭肚子鼓鼓的,穿礼服不好看。我回来吃宵夜好了。”

    “年轻人都什么观念!”曲慕白笑,“有点小肚子怕什么。”

    曲疏月拿着手袋,坐到沙发扶手边:“知道我们辛苦了吧?以后这种事啊,就少让我去两次呗。”

    曲慕白说:“本来也没叫你几次。等你姑姑回来了,都叫她去。”

    她扳着老爷子的手臂问:“姑姑要回来了?”

    曲粤文在巴黎进修多年,一直活跃在各大画展上,自身也有几幅小有名气的作品,创立了文化传媒公司,是曲家真正的顶梁柱。

    “你结婚前总要回的。”

    提到这个,曲疏月就不那么高兴了,她哦一声:“爷爷,我先走了。”

    陈涣之很守时,七点差五分的时候,他开着一辆黑色奔驰,到了曲家门口。

    远远的,他就看见曲疏月站在那儿,一头黑直长发盘在了后面,露出修长而白腻的颈项。

    她伸长了脑袋,往左右两边张望一下,像停留在湖水中央,一只睡眼惺忪的白天鹅。

    仿佛刚被惊醒,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有种欲语还休的慵懒。

    看见陈涣之自己开着车,曲疏月很惊讶,他竟然没带司机。

    她收拢了一下披肩,考虑三秒钟,伸手打开了后座的门。

    曲疏月的腿刚要上去,后座上堆得严严实实的资料,拦路虎一般挡住了她。

    最面上的那一张模型图,抬头赫然写着——“高分子橡塑托盘模压机”。

    这根本没法儿坐人。而陈涣之似乎早预料到了,他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明黄的车灯下,他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泛着冷白调,骨节根根分明。

    “嘭”的一声,曲疏月带着怨念的关门动静,很响。

    等她坐到了副驾上,忍不住“关切”一句:“陈工运算的稿纸很多,工作很辛苦吧?”

    陈涣之像听不出她的怪里怪气。

    他漫不经心的说:“就重工机械本身而言,小到一颗螺丝,都需要经过精确的测算。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曲疏月耳边是他冷淡的声音,心想:他缜密严肃的性格,是足够当一个出色的工程师的,仿佛生下来就合适。

    还有一段路,也不好一直冷场,总要说点什么。

    她把眼睛转向车窗外,就着这题再问:“集团的主要设计项目,都是你在负责吗?”

    上一次吃饭,看得出李副董对他的重用。

    陈涣之说:“项目太多,我负责不过来,只管自己分内的。”

    曲疏月哦了声:“你在德国读完博士,就直接回来了吗?”

    “显而易见。”

    过了会儿,曲疏月又强凹出一句:“在德国读工科很累吧?有大把人毕不了业的。”

    陈涣之打着方向盘:“这玩意儿分人。”

    她抻着脖子,心不在焉的胡乱问道:“哦,一般分什么人?”

    陈涣之扭过视线,看过来的眼锋几分尖厉。

    他怀疑,曲疏月是被绑定了什么问答系统吗?非要这么对话不可。

    这么奇怪的句式,亏她想出来了。

    陈涣之轻哂的语调:“分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

    听见回答,曲疏月也转过来看他,唇瓣微张,啊了一句。

    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对视的那一刻,陈涣之眼神晦暗的,叫了句她:“曲疏月。”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的侧脸被街边的路灯一照,更加深邃立体。

    陈涣之叫她时,声音很凉,也很轻。

    暮光浮沉中,听起来竟有种莫名的温柔。

    曲疏月感觉到她的心脏哆嗦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的,绷直了后背,扶脖子的手转了下:“怎么了?”

    陈涣之平静盯着她:“没话说,就不要硬找。”

    “......喔。”

    车厢内又重归于寂静。比刚见面的静里,又多了一些尴尬。

    陈涣之把车开进展厅的前院。

    门口的保安训练有素,知道今晚雷家请了多少重要来宾,非富即贵,都是在京中极有头脸的人物。

    所以,即便他们不认识驾驶位上这一个,面目冷峻的年轻男人,看见这辆车挂着的白牌照,也知道大门中开,鞠着躬,把人恭敬的迎进去。

    服务生上前侍应,曲疏月迈出车门时,微微颔首致谢。

    她仰起头,张望了一圈周围,多年不来了,这座园子比印象中更恢弘气派。

    雷家偏疼小儿子,还请了国际上风头正盛的一支乐队,在草坪上演奏交响曲。

    夜色浓稠,二楼鹊枝纹窗边的白色帷幔飘动着,随着舒缓而轻快的调子荡荡悠悠。

    陈涣之一身深色西装,走到她近前,礼数周到的,抬了抬臂弯。

    曲疏月的目光定格在他手臂上。她的脑子是眩晕的,像做着一场梦。

    梦里总是辨不清东西南北,就如现在。

    她犹疑了三秒,伸出纤细的手腕,挽上他,一道迈入华灯幢幢里。

    鼎沸的人群因为他们的到来,静了十几秒钟。

    这一回的惊诧,恐怕不只是陈涣之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和他高不可攀的家世,以及被曲老先生深藏在闺中不露面的孙女。

    而是二人亲密挽着的手,和他们站在一起时,珠联璧合的登对。

    当即便议论纷纷,几声细语,无非也就一个疑问——这两个人在一起了?

    东道主最先反应过来,雷密山上前问候道:“涣之,回国后就没见过你。”

    雷夫人则同曲疏月交谈,她热络的说:“月月,都长这么大了,看到你真高兴。”

    曲疏月也亲热的笑,她望向一身湖缎旗袍的雷夫人:“伯母,您气色还是这么好。”

    陈涣之点点头:“工作太忙,过阵子还要筹备自己的公司,实在顾不到。”

    雷密山由衷的赞许:“你是有想法,也有这个实力的,陈主席真是好福气。”

    他客套道:“哪里,谦明也很出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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