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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深恩不负》 80-90(第4/19页)
卫小郎君耳朵里,就是对他的身高和马术的双重质疑。
“我不行?”卫听澜慢条斯理地磨了磨牙,“你可坐稳了。等出了城门,你就知道我行还是不行。”
半个时辰后,在澧京城外平旷的马道上,祝予怀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朔西骑兵在战场上冲锋的速度。
京畿一带地势开阔,虽没有朔西那样一望无际的戈壁与草场,却也四通八达。远处的山峰已染上青玉般的翠色,处处是怡人的春景,但祝予怀根本无暇欣赏。
风在耳旁呼呼猛吹,他死命扒着马鞍,大半个身子抵在身后人坚实的胸膛上,散落的发丝在鬓旁一个劲地飞舞。
“可以了,濯、卫濯青——你慢些!!”
卫听澜不想慢。一出城门,他就像只短暂挣脱枷锁的鹰,只想在风里飞个痛快。
“别怕。”卫听澜腾出一只手环紧他,“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祝予怀根本没法思考,被揽住了腰也顾不上躲,颤抖的破音都被风刮得走了调:“你真是……疯死了!”
卫听澜低声笑了起来:“我年岁小,你就纵我一回吧。”
这近在咫尺的声音让祝予怀后颈微痒,不知怎的,心里也好像有马在跑。
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嘴上却没落下:“你可别疯过了头,跑出京畿的界碑!”
“那就再跑回来呗。”卫听澜大言不惭,“就算当着阳羽营的面儿,我也敢绕着界碑转圈。”
“又胡说什么?”祝予怀掐他的胳膊,“你若真干出这种事,明日弹劾你这景卫统领的折子就能堆成山!”
卫听澜只一个劲地笑,还把下巴挨着他的肩。
祝予怀的心就软了下来。
这人身上仿佛生来有种无法无天的疯劲,他和自己是那样的不同,他在风里野蛮地长大,只要有一片草野,他就能随心所欲地撒欢。
祝予怀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读着圣贤书长大是件不妥的事,可在落翮山时,师父总会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你在书里是看不见天地的。”
“天地”是什么,祝予怀至今还未能明悟,但在这恣意的马蹄声与风声里,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点不曾见过的流光。
他不讨厌卫听澜身上这种没来由的疯劲,甚至还有一点艳羡。
他在马背上放松下来,仰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问道:“濯青,朔西的天是不是很高?”
“那当然。”卫听澜在他耳旁说,“有九万里那么高。”
“你量过?”
“梦里飞上去过。”
祝予怀笑了:“那你飞到九万里那么高,看到什么了?”
卫听澜这回沉默了片刻。
他望着祝予怀的耳廓和下颌,有些出神:“我看到了一棵树。”
祝予怀疑惑:“树?”
他侧过脸时,扬起的发丝挠到了卫听澜的脸颊。
卫听澜回过神来,轻声说:“对。树下坐着两个人,年轻的那一个,很像你。”
那是他前世常常会做的一个梦,有时他饮醉了酒,靠着墓碑昏昏欲睡的时候,就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九重天上长了棵树,听起来只是荒诞的一场梦而已,卫听澜自嘲地笑了下,没再继续往下说。但祝予怀略微蹙眉,脑海中仿佛有似曾相识的画面浮现出来。
一棵奇怪的大树,枝干雪白,立地参天。树下坐着看不清面容的一老一少,老者拈着一把长弓,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递到了青年的手中。
这画面一闪而逝,等祝予怀再想回忆细节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了。”卫听澜忽然说。
马匹慢了下来,跺着蹄子悠闲地沿着官道散步。有百姓推车挑担从两侧来往,好奇地偷偷打量他们。偏远处还有农田,农夫和老牛在其间忙碌耕种。
在这片质朴的乡野景象中,官道旁一座孤零零的亭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亭上的牌匾写着古朴的“折柳亭”三字,亭外立着一尊方正的巨石,正是澧京的界碑。
这里是澧京的边缘地带,也是离京的必经之地。
前世,正是在这个地方,卫听澜和常驷带来的玄晖营残部汇合,逃往朔西。
卫听澜还记得,走之前,他往那界碑上恶狠狠地劈了一刀。那道狰狞的刀痕,后来也成了他挑衅朝廷、意图谋反的罪证之一。
如今再见到这块困住了自己数年的界碑,他心中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前世那些恨与痛他并未遗忘,只是那种杀戮和摧毁的恶欲沉淀了下来,让他能够清醒地回忆起一些埋藏许久的事情。
前世那时,他们原本不可能逃出京城。
大哥被人害死在河阴城后,常驷带着玄晖营的残部前来报信,带着少数下属乔装成寻常百姓,混进城内接应。
虽然对朔西精兵而言,澧京的官差都是一击即溃的花架子,但人数上的悬殊,还是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常驷一行人的行踪暴露后,皇城营开始满城搜捕。常驷被迫逆向而行,带人在皇城营的驻地外声东击西地放了一把火,与此同时,大理寺也起了火。
焦奕因为绣娘命案被困在大理寺监牢里,于思训和侯跃点火后,又扮作救火的狱卒,趁乱把人救了出去。
卫听澜想尽了办法拖延官兵,可混乱中几乎所有人都负了伤。于思训的右臂中了一箭,伤口深可见骨,因为救治不及时,整条胳膊后来就这么废了。
他们像一群苟延残喘的丧家犬,在京中东躲西藏,一点点地往城门摸。
但想也知道,越是靠近城门的地方,巡逻兵就越密集。于思训和焦奕最后甚至做出了以身为饵的决定,准备用他们十余人的命铺路,送他一个人出城。
卫听澜那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孤注一掷地杀入宫中,与明安帝同归于尽。
但他们走投无路之时,皇宫那端竟接连响起刺耳的爆鸣声,声势浩大,烟雾呛得人心惊胆战。
正在城中搜捕的皇城营和禁卫都乱了阵脚,还以为是逆贼被逼上绝境,要围攻皇宫,都着急忙慌地赶回去救驾。
密不透风的城门防线也因此薄弱了许多,足以让常驷带着玄晖营接应他们,里应外合,搏出一条生路来。
卫听澜很久以后才知道,皇宫附近那些虚张声势的动静,都是祝予怀冒险替他做的掩护。
第083章 同游
卫听澜凝神遥望着远处那块界碑, 直到祝予怀忽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有时候总觉得你有心事。”祝予怀侧着身看他,“在想什么?”
卫听澜有些晃神, 下意识抓住祝予怀正要放下的手。
祝予怀一惊,被攥住的那只手收也不是, 不收也不是, 偏偏卫听澜还愣了神, 没羞没臊地把他盯着。
许是这一路颠簸, 让祝予怀完全适应了被人圈在怀里的感觉,直到和卫听澜对上视线,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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