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240章 挂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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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复始,不厌其烦。

    程丹若不怕繁琐,就怕功亏一篑。

    或许,老天爷也看不下去翠娘这一生艰难,仁慈地再次眷顾了这个可怜的女子。

    她好像一天天好起来了。

    梅疮没有再扩大,部分肿块开始愈合,一切似乎都在转好。

    然而……青霉菌用光了,只剩下一小盒菌种,在培养液中缓慢生长。

    这是第十三天。

    程丹若不得不给翠娘停用青霉素,转而用中药治疗。

    她没有解释换药方的原因,因为翠娘很高兴。

    “夫人,我是不是在好起来了?”换中药方子的那天,翠娘从床帐中探出身,第一次完全暴露自己。

    “是啊。”程丹若给出肯定的答复,她确实是在渐渐转好,“要喝苦药了,怕不怕?”

    翠娘笑道:“不怕,反正我也尝不出来。”

    程丹若提笔的动作猛地一顿。

    晚期梅毒对器官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她已经发现,翠娘不止失去了味觉,她的眼睛也受到损害,视力模糊不清,心肺都不太好。

    加上中断了用药,可以说,她已经不肯痊愈,只能控制病情。

    “那我就开苦一点的方……”

    程丹若的话还未说完,翠娘就打断了她:“夫人。”

    “嗯?”

    “我知道,这病是治不好的。”翠娘看向她,眼里有蒙蒙的光,“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程丹若没有接话。

    “夫人,”翠娘低声唤,“您是贵人吧,这些天为我忙前忙后的,我实在没什么能谢你的。你、你若不介意,我给你弹首琵琶可好?我现在好多了,应该能弹完一首曲子。”

    程丹若抿住唇角,恬淡地微笑:“好啊。”

    翠娘立即振作,吃力地打开床头的包袱,取出一把琵琶。

    当当当,她手指翻飞,弹出一串脆音。

    “您想听什么?”翠娘问。

    程丹若想了想,说:“弹个时下的小曲儿吧。”

    翠娘笑了:“还道夫人爱听个阳春白雪。”

    “曲高和寡,也没什么意思。”程丹若道,“我就想听市井人家的。”

    翠娘想想,说道:“我给您唱个《挂枝儿》吧,这会儿嗓子哑了,您别见怪。”

    “不会,你唱吧。”

    翠娘便拨弦调了琵琶,清清嗓,唱道:“露水荷叶珠儿现,是奴家痴心肠把线来穿。谁知你水性儿多更变:这边分散了,又向那边圆。没真性的冤家也,随着风儿转。”

    她嗓音并不见得多么动听,可曲调悠扬清脆,朗朗上口,乍听就让人记得住。

    词也写得好,直白大胆,哪怕哀怨也有娇嗔的意蕴。

    程丹若不由赞道:“唱得真好。”

    “俗词艳曲,没污了您的耳朵才好。”翠娘挑的曲子已经是最文雅的,更艳俗者如《睡鞋》,什么“被窝裹勾春兴。肩头上挽风情。醉眼朦胧也。几次被他轻拨醒”,哪里敢唱出来。

    但程丹若说:“很有趣的调子,很好听。”

    顿了顿,又道,“你琵琶也弹得很好。”

    “总归是门技艺。”翠娘抚着弦,垂眸黯然,“什么都不会,也就是这首琵琶曲了。”

    “别这么说,以前你弹琵琶,是给别人听,以后可以弹给自己听,想弹就弹,不想弹就歇。”程丹若道,“以后每天,你可以晒晒太阳,闻闻花香,听听鸟叫,吃碗牛肉面。”

    翠娘被她描述的生活给迷住了,情不自禁地说:“真能过这样的日子,死了我都甘愿。”

    “人都是要死的,不急。”程丹若说,“但我觉得,死之前,人至少要为自己活一活,你说是不是?”

    “是。”翠娘倏地红了眼眶,“您说得太对了。”

    程丹若将药方写完:“这方子先吃三天,三天后我再来。”想想,又道,“若是觉得好些,和左邻右舍说说话也无妨,大同这地方,寡妇多得是,没有谁会追根究底的。”

    翠娘笑着摇摇头。

    程丹若也不勉强什么,说道:“好好养病,你这辈子不容易,难得熬出头了,多活一天,就多享一天的福。”

    她无法欺骗翠娘,说她的病能治好,可人世间有种种不幸,但最大的幸运,就是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翠娘的本名叫菊娘,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路边开着许多野菊花,她爹随口就给她取了这名字。

    七岁以前,翠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慢慢的,大姐提着包袱去了别人家,二姐有一天就不见了,后来就轮到了她。

    她爹把她领到一个妇人家里,拿走了一袋小米就回去了。

    她愣愣地看着爹离开,却没去追,因为妇人拿了碗热粥给她喝。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喝到过小米粥了,米的香气诱惑了她,她傻傻地看着,抢过来“咕咚”“咕咚”灌进嘴里,把嘴巴里烫出了泡,还一点没觉得。

    妇人说:“以后你就待在我这儿。”

    她傻乎乎地以为,爹是把她送来过好日子,开心地笑了。

    但很快,妇人就带她离开熟悉的地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等到她依稀明白了什么,却再记不清家在何处。

    妇人把她交给了“妈妈”,她变成了“妈妈”的“女儿”。

    妈妈有很多“女儿”,她有很多“姐妹”,有的姐妹脾气火爆,大哭大闹,没几天,就能听见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接着,她们要么就变乖了,要么就不见了。

    翠娘小时候,有点木愣愣的,总被人说不开窍,凡事慢一拍。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有好多无法理解的事,她都不懂,吃了睡,睡了吃。

    因为笨笨的不闹腾,虽然挨打受骂少不了,她却始终没消失不见,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她开始学琵琶,这是翠娘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她觉得叮叮咚咚的很好玩,所以一直弹。

    但除了弹琵琶,吃饭,伺候人睡觉,翠娘再也没学会别的本事。

    如今,她才知道,这都是妈妈们的手段——打怕她们,养废她们,这样她们就跑不掉了。

    翠娘确实也没翻出妈妈的手掌心。

    她长开得晚,人又笨些,不会说话,就擅长弹琵琶,直到十五岁才被梳拢。然而就算岁数大些,也没少吃苦头,个中辛酸,真是没法说出口。

    等到十八岁,忽然就红了。

    虽说不够漂亮,但胜在温柔敦厚,有一技之长,老主顾愿意照拂她,莫名其妙就涨了银子。

    翠娘也是在这个岁数,慢慢想明白了很多事。

    原来糊涂的脑子,忽然清楚了,也懂看眼色了,甚至看出了妈妈的警惕。

    她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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