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198章 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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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自制一个淋浴设备。

    这东西的原材料十分便宜,不过竹木而已。用较细的竹子扎成“井”字,下方扎孔,就是最简单的淋浴花洒。地上略微抬高,方便洗后排水。

    程丹若试了一回,觉得还算好用,唯一麻烦的是,里面的储水箱不大,得有人在外面补水。

    不过人力是古代最便宜的资源,这点麻烦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洗漱完,谢玄英也回来了。

    她擦着头发,问:“谈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谢玄英只说结果,“聂将军愿意让部分实际被耕种的军屯转为民田。”

    程丹若也累了,不想细问,听见答案便心满意足。

    谢玄英见她面色疲倦,心知不好现在问,干脆也起身去沐浴。

    程丹若瞟眼怀表,平时沐浴小半个时辰,今天一刻钟。

    “如何?”她问。

    谢玄英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有些局促。”

    享受惯了的人,真的不喜欢这么一点毛毛雨似的水,他还是更喜欢热水浸浴的放松感,但也中肯道:“冲洗尘土倒是方便。”

    程丹若道:“流水不腐,这样洗比坐浴更干净。”

    谢玄英:“那就洗两次。”

    她:“……夏天洗一次够了,冬天不能用,水冷得快。”

    这个可以接受,他马上改口:“夫人说得是。”

    程丹若白他,相处久了,才发现他有一点点傲娇。

    “今日可顺利?”谢玄英拉她到床边坐了,借着烛火,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家里还有人吗?”

    她道:“剩两三个堂兄。”

    他便是一声叹息,温言问:“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安排个差事,如何?”

    “不如何。”程丹若道,“我和乡下的亲戚不熟悉,也没什么感情。”

    顿了顿,轻描淡写,“再说,我不喜欢小河村。”

    谢玄英放低声音:“他们欺负你?”

    她摇头。

    “和我说说。”他故意给她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心里也好有个数,知道今后怎么待客。”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程丹若迟疑片时,简单叙述:“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嗯?”

    夜幕深深,屋里是烛火,窗外是虫鸣,她赤脚坐在床边,身边的人带来支撑的力量。

    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她打开话匣子:“我曾祖父的墓在乡下,清明前后,祖母会带儿孙回老家。有一年,她就带我过去了。”

    “嗯。”

    “大胜街再不好,好歹是街上,我父亲又是大夫,母亲也勤快,家里勉强说得上干净整洁。但乡下不是,一条炕上睡几个人,夫妻也不过单独隔个帘子。”

    程丹若说着,拧起眉,已经觉得不适,“铺盖脏兮兮的,好像从来不洗,我跟着祖母睡了一晚,第二天便觉得痒,解开头发,居然长了虱子。”

    她露出恶心的表情,胳膊上爬上一层层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我拿了伯母的剪刀。”那天的记忆,清晰地犹如昨日,她永远记得自己是怎么崩溃的。

    大脑里的弦绷断,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胸膛里一股无法描述的冲动激荡,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沸腾。

    世界在扭曲,耳畔听不见声音,动作却出乎预料地快捷。

    “把我的头发全剪了。”她道,“一边剪,一边哭,一边大叫。”

    谢玄英倏然顿住,抬手想抱住她,又默默放下。

    “然后呢?”

    “然后……”她生动的表情冻结,重归平静,乃至冷漠,“我祖母夺下剪刀,给了我两巴掌,还用纳鞋底的锥子扎我的手,血从我手上淌下来,热腥腥的。”

    谢玄英倒吸口冷气,震惊地看着她。

    “她往死里打我。”程丹若道,“伯母劝了好几句,她才放过我,但晚上,不准我进屋睡觉,让我在院子里站着。”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天,夜很黑,到处都是虫子,嗡嗡飞个不停,让我想起了个故事。”

    他问:“什么故事?”

    “唐代的故事,说有一女,‘与嫂行郊外,日暮,嫂挽女投宿田舍,女不从,乃露坐草中。时秋蚊方殷,弱质不胜,嗣旦,血竭露筋而死’。”

    “我以为,那天我就会死掉。”程丹若看向窗纱外,拼命往里钻的小飞虫,深深叹口气,“真可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注:

    《高邮州志》载,唐时有一女子,不详其姓氏,或曰郑荷花,又曰萧氏,又曰金节娥。与嫂行郊外,日暮,嫂挽女投宿田舍,女不从,乃露坐草中。时秋蚊方殷,弱质不胜,嗣旦,血竭露筋而死,后人因号露筋女,为立祠以敬祀之。俗称仙女庙。

    明袁宏道《过露筋祠》诗:“铁索界黄沙,石羊吹古道。下有露筋祠,荒螭卧深草。”清吴嘉纪《堤上行》之二:“举头不觉双泪堕,隔河望见露筋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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