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晓: 108、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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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蛀,就是打开一股浓郁的樟木香。

    首饰珠冠则内置于一只小樟木箱中,打开里面又分类用布袋子装好,严谨整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当年李玉娴的手笔......

    陆怀弹着薄灰,一件件铺开在沙发上,首饰亦分门别类,置于茶几之上,每一件,似乎都能对应想起从前预备它们的故事与缘由,以及当初定制采买来的价格。在并不算富裕的年代,在工资还以几十几百来数算的年代,这些一生几乎只用一次的东西,她们都没有想着去租借,而是用心预备,或购入或手作,不怕费时费力,无惧等待。

    当然,这里面也有偶尔提出异议的人,那就是陆怀,同为高知家庭,她自小的生活境遇却不比李玉娴,多少还会有心疼钱的时候,但最后都被李玉娴说服了。

    她说:虽是婚服,但也不一定只穿一次呀,以后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穿,有些首饰也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用,老东西,越放越有味道,不存在过时的。

    是,一生不一定只穿一次。

    但此后她们的确没有再穿过了。

    直到现在,竟又叫她想起。

    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她......

    陆怀不愿深想,只是把眼下这些分批次搬进了卧房里,而后将床上的人扶将起来:“我都找出来啦,现在给你穿?”

    “嗯。”李玉娴应声就要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陆怀连忙阻止她:“等会儿,我刚把地暖和空调温度开高,还没热上来呢,别急着脱,一会儿又该冷到了。”

    李玉娴出奇得乖,又或者是因为连日的病痛,早已消磨了她太多的精神,蔫蔫的,陆怀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陆怀就坐在一旁梳妆椅上,等待着房里的温度上来,静静地与李玉娴隔床相望,直望到眼睛酸了,酸到忍不住去擦拭眼前模糊的湿涩。

    “差不多了,来,慢慢的。”陆怀起身过去,来到李玉娴身边,掀开被子,引着她坐在床沿。

    李玉娴身上穿着的是冬日的长袖睡衣睡裤,极其纤弱的身子,几乎挂不住衣服,衣服一脱开,瘦骨嶙峋,看着很是怖人。但于陆怀来说,每次为她洗护身子,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陆怀熟练地将她身上的衣物除去,又扯过绒毯来为她遮盖一些露在外头的皮肤:“太久没有穿,只记得大概怎么穿,估计穿得不服帖,将就将就吧。”她讪讪道。

    其实不管会不会穿,总不能服帖了。

    这按照年轻时的身量做的衣服,如今肉没了,背坨了,肩缩了,哪里能再穿得服帖呢。

    “来,稍稍抬手。”

    穿上抹胸,空荡荡的。

    对襟短衫,轻飘飘的。

    起身,长裙一围,直盖过了脚面,系带松松缠绕,也不敢勒到她的身子。

    长褙子,大袖衫,不算繁复的布,一旦层层叠叠地挂上身子,就算不得轻了,至少于这样一个连站着都费力的老年人来说,更是如此。

    “累不累?”陆怀问她。

    李玉娴摇头,手里已经攥住了一旁的霞帔,要陆怀继续帮她戴上。

    “不急,头发不弄啦?”

    “要弄的。”

    “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好,以前我们结婚的时候弄了大半天.......你把我弄得好看,我把你弄得马马虎虎的,哈哈哈。”

    曾经李玉娴很是引以为傲的,就是一头如墨的长发,柔顺到头扎发簪都不能长时间圈住,每次去理发店打薄头发,理发师都要夸上很久。

    只不过,再好的头发,到了五十岁之后,都不会像年轻时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华发,在四十岁时还能勉强压住,一过五十五岁,就如洪水泄田一般爆发出来,半年染一次头发都抵不住的。

    现在,当然是更不像了。

    为了身体着想,李玉娴已经好久都未曾染发,而为了好打理,一直都保持在到肩膀处的长度......灰白、无力、东倒、西歪,像极了冬日里的草地,被霜雪一打,再看不到一点生机。

    至于自己,早已无心在意外在好不好看,一头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短发,只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收整好自己,照顾好她......

    “还好呢,有药吃,没做化疗......”陆怀摸着李玉娴的头顶,感受着那丛干燥的软发刺弄着自己的手心。

    还好呢,至少最开始的那些日子还是挺好的,除了轻微的副作用,过了一段与正常人无异的生活。

    “哎,稍微弄弄就好......”李玉娴叹了一息,颔首垂眸,语气好不委屈可怜。

    “好好,稍微弄弄......”陆怀叹笑:“弄都弄了,那怎么能稍微弄弄呢,弄完头发我再给你化个妆,保准你美若天仙了。”

    李玉娴笑了。

    眼角的尾纹好似纤密的草根,渗透在几近干涸的河床之上,脆弱又顽强。

    “以前你头发长,头皮又敏感得要命,早上给你梳头的时候你老嫌我弄疼你,还好嘞,你发质好,打结少,不然啊,哪里能留那么长,不过这辈子的香波肯定是被你浪费了不少的,哈哈哈。”

    “哎,这根簪子还是我做的吧......弄半个月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来......还好就是平时在家里戴着玩,要是戴出去啊,还不如戳根筷子.......”

    “来,我摸摸你的手,嗯,还好,不冷,我倒是有些热了,我先脱件衣服吧。”

    “噢哟,忘了这个戴哪里的了,当时我们有弄这么复杂吗?怎么记得没这么难啊......果然年纪大了做什么都不行了,脑子慢,手也笨......”

    “......”

    与她说话间,陆怀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了。

    暂时不去想生死,不去想别离。

    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这个从少美到老的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看吗?”陆怀扶着李玉娴的下巴,面对着梳妆镜。

    镜中人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展颜一笑,随后缓缓起身,挽住陆怀,将她推坐下来:“你也来。”

    “啊?我还要啊?”陆怀失笑。

    她都多久没有化妆了啊。

    “你要帮我吗?”又变成了苦笑。

    镜中的自己,同样很苍老,操劳与苦愁,同样会短短时间内将人变得‘面目全非’,相比李玉娴,除了没有重疾在身之外,她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李玉娴:“我帮你。”

    比自己更颤抖、更没有章法的手。

    曾经那个爱美的人儿,拥有巧手巧思,好看的眉笔唇笔在她手里一勾一划就能将人的神韵全都调动起来。清新淡雅,百看无厌。

    可她,现在已然忘了太多。

    更像是孩童作些戏弄,明明做得认真,却处处失控。

    “好看吗?”她也这么问。

    “好看,真好看。”陆怀稍稍抹去溢出唇角的口红,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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