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烟波蓝: 13、黄昏雪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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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巾上的小熊,是一个深色的刺绣,因为时间太久,细线都被磨损的发白,她说:“你这个熊好特别啊,是用别针别上去的吗?”

    棠昭低头看一眼,点点头:“嗯,是外婆给我绣在书包上的,后来书包太幼稚不能背,妈妈就把它剪下来戴在围巾上。”

    “你叫她再绣一个好了,这都这么旧了。”

    她声音低低的:“外婆不在了。”

    陈婳傻了眼:“……对不起对不起!”

    棠昭大度地一笑:“没事的。”

    话音刚落,拖堂的老师终于喊了声下课,平常慢悠悠的棠昭今天第一个跑出教室。陈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只剩一阵冷飕飕的风了。

    9班的教室只剩零零星星几个人了。

    棠昭拉着一个打扫卫生的男生问:“周维扬呢?”

    男生笑得贱兮兮:“早走了,怎么告白也赶不上趟儿啊同学。”

    棠昭:“……”

    她没理会,又快马加鞭地往楼下跑。

    天太冷了,棠昭一边跑一边嘴巴哈出热气,一团团的热气快迷了自己的视线。

    跑出校门,穿过一个胡同,横穿一条马路,又穿过一个胡同,最终看见几个男生。

    “周维扬。”

    “周维扬,等我一下!”

    身后有男生先听见,回头看了眼棠昭,嚷嚷说:“周少爷,又来个女朋友投怀送抱了!”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步伐一顿,也跟着回眸。

    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她围着围巾,戴厚厚的毛线帽,把自己裹得难以舒展,笨拙地朝他跑过来。

    周维扬站在那,平静地看着棠昭走到他面前:“有事?”

    她说:“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他问:“老宋没来?”

    说着不等回答,摸出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棠昭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制止,声音低了低,带着请求的意味:“周维扬,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冯宇桥的演出啊?”

    旁边人压根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起哄:“答应她答应她!亲一个亲一个!!”

    周维扬一个眼刀递过去:“闭嘴。”

    他站到风涌来的方向,帮她抵御一点严寒,看着女孩子红润的脸颊,问一遍:“你要看冯宇桥?”

    棠昭说:“嗯,我很喜欢听他的歌。”

    周维扬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片刻后,他说:“你该不会是老爷子派来监视我的吧?给人当眼线了?”

    棠昭愣一下,他这个思路也是清奇……

    她摇了摇头。

    见她不吱声,他挑一下眉:“还是个哑巴眼线,组织最喜欢你这种。”

    周维扬穿黑色的冲锋衣,手插裤兜里,他站在风中,呼啸的风声都被抵在他的后背,看着她又冷又拽地笑了下:“可别为虎作伥啊,棠昭。”

    棠昭眨了眨眼,泪盈于睫。

    “你冤枉我,我不是眼线。”

    颤颤地说完,眼泪就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砸在她软绵绵的围巾上。

    周维扬的眼波猝不及防地一怔,半分笑意僵在脸上。

    她说:“我不是,我没有为虎作伥。”

    “我是真的想看。”

    “你能不能带我去啊?”

    周维扬眉心微锁,语气放轻了些:“有事说事,你别哭行吗。”

    他抬手想帮她擦一下湿漉漉的脸,又觉得不合适。

    转头跟旁边路过的女生要了纸巾。

    纸被塞到她的手心。

    “擦一下,我带你去还不行?”

    周维扬觉得心脏发闷,好像溺在水中。

    从小到大没让人使唤过,从小到大没哄过姑娘,从小到大没拿谁没辙过。

    有那么多女孩儿想跟在他身边,哪怕得不到喜欢,沾沾风光也不错,都能被周维扬游刃有余地支开。

    对拒绝别人信手拈来的借口,好话也好,重话也好。

    他对她就是说不出。

    她来才几天啊,让他破天荒破例好几回。

    问题也不是非破这个例不可,他照样可以端着大少爷架子对她一切事情冷眼旁观,但是这姑娘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一颗眼泪就让他心窝跟着一片一片往下塌。

    “棠昭,你是我克星吧。”

    棠昭擦好了。

    听见他说克星,她觉得自己可能做得过分了,撒完谎又蛮惭愧地道了个歉:“周维扬,我刚刚是演的,像不像真的?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他没半点意外,开口便说:“我知道。”

    她瞪大眼睛,眼睑还潮潮的,满脸不可思议:“你看出来了?”

    啊,她的演技竟然这么烂吗?

    那一瞬间,棠昭陡然觉得挫败:“那你怎么不揭穿我啊。”

    搞得她还演得自信爆棚呢!

    沉默了很久。

    周维扬挺冷淡的,“是啊,知道你演戏我还陪你演。”

    上回在片场,她就尝到甜头了,知道这招对他管用似的,现在更是确信,眼泪是可以屡试不爽的保留计策。

    他说:“没办法,谁让我一看到你就心软。”

    伴随他尾音落下,一片斜落的雪扫过他的眼睫,被他盛在了睫毛上。

    随后,有两片、三片,许多片,纷纷落下。

    那一年北京的初雪来得很早,她从毛茸茸的围巾里怔然地抬着双目,看见飞雪的古墙下,少年白皙的面庞与清澈的眼,听见了他说心软,看见他那么诚挚而干脆地在她面前剖开了自己的心。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他的声音挺低的,好像是在问她,但更多的语气是在自嘲。

    棠昭哑口无声。

    “以后不用演了,因为你不哭也有用,”他继续往前,轻道一声,“走吧,带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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