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潮汐: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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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三个字语调拖长,像安抚,也像意有所指。

    “好的。”孟宁说:“好的。”

    挂了电话,她坐在沙发上又愣了阵神。

    起先是掌根摁在沙发边沿,坐得有些累,又变成盘腿坐,微微勾着腰。

    她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潮汐是大自然的计时,天地听得懂,她听不懂。

    门响的时候她的肩下意识跳了下,其实心里的惊惶还没起来,只是脑子里想:温泽念去出差了,还有谁会这时间进来?

    心的反应,好像永远比脑子滞后一拍。

    脑子去命令心情,眼睛自觉录入图像。

    走进来的人纤细高挑,先能望见的是一双六厘米标准高跟鞋,往上是玻璃丝袜包裹的纤瘦脚踝,微微泛光的小腿,勾勒出优雅臀线的一字裙。

    视线再往上,路过盘亘的纽扣像翻过一座座山,路过衬衫领口的锁骨是越过清浅的河,需得要跋山涉水,才能望见那一张印象中的脸,深邃的眸眼像永不落幕的夜。

    温泽念没看她,只是照习惯踢掉了高跟鞋。

    然后握着手机、一路埋头打着字,向她走过来。

    孟宁的视线一路追随着温泽念。

    直到温泽念在九十度角方向的沙发坐下。孟宁许久没见温泽念穿制服了,有种特别禁欲的好看。

    温泽念放下手机,才抬眸,抿了下唇道:“孟宁,你急什么呢?”

    她的口红颜色总是不出挑,在一张浓颜的脸上却恰到好处,需得轻轻的、耐心的吮吻,吻掉那些杏仁味或奶油味的口红,本身的一点娇红才露出来。

    所以涂着口红的温泽念总是显得更理性一些,穿着制服的坐姿又端庄,两只裹丝袜的小腿相贴微微斜着,看着像在跟人讲道理。

    哈哈哈,孟宁想,但凡她哪任老师这么御,她还能上不了清北么,说不定祁晓她妈任教的r大也考上了。

    她嘴角微挑了挑,但温泽念没理会她这个笑,她就有点尴尬。

    放下唇角问:“你不是,去出差了么?”

    温泽念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是骗你的么?”

    我就知道,孟宁在心里说,谈个恋爱想逃避对方都可以用直升机,好酷炫。

    孟宁呆坐了一会儿,温泽念放软了语调说:“我好累。你要不要给我,捏捏肩?”

    “哦。”孟宁回神:“好啊。”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没穿拖鞋,就在沙发上跪起来往温泽念那边挪。

    温泽念看起来跟她坐得近,那从沙发这端经过一个拐角挪过去其实还挺远的。孟宁觉得好傻,可现在停下又卡在中间,更傻。

    温泽念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抚裙坐下。

    美人就是连轻抚裙摆的姿态都那么好看,优柔柔的,又不失利落。

    赚了啊,孟宁。孟宁在她身后无声的咧了咧嘴。

    她没回眸,轻偏了偏头,嘴里问:“不按么?”

    “要。”孟宁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一手扶上她的肩,另一手覆上她的后颈。

    触手便能感到温泽念的皮肤很薄,又柔腻。纤长的天鹅颈美得犹如神迹,凡人的一只手揉按上去都像某种亵渎。

    温泽念没出声,只呼吸缓了缓。

    过了会儿才问:“那是什么?”

    孟宁其实看不到她眼神的游走,只是直觉她视线落在了矮几l的保温杯上。

    “哦。”孟宁说:“罗汉果茶,加了蒲公英泡的,上次听你嗓子不太好。”

    “哪一次听我嗓子不太好?”

    孟宁一怔。

    视线往下落,乌色浓密的发髻,雪色的后颈,正装制服衬出笔挺的肩背。妈呀,一个看上去如此禁欲的人是跟她开了句车么?

    “我不是说那时候……”孟宁有点不好意思。

    温泽念微勾了下纤颈,低低的笑了一声。

    这是她回房以后第一次笑。

    手往上抬,握住孟宁搭在她肩头的指尖,轻轻的捏。

    “你困不困?”她问孟宁。

    温泽念捏她指尖捏得她心痛。

    孟宁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本想用力在温泽念肩头摁一下,给自己找到些开口的勇气,临到头来,手又放轻。

    ()

    有些话不开口,时间好像便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了。淡月,薄云,浓夜,她坐在这里给温泽念按摩,一点不觉得无聊,对着那抹雪色像对着能颂读很久的雪地。

    可有些话再不开口,人的意志那么薄弱,她怕自己就真的再开不了口了。

    她会败给自己的私欲,拉着温泽念坠入这淡月,薄云,浓夜里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去巴黎吧。”

    话一出口,心脏突突跳了两声。

    本来没想这么直接的,本来想像个成熟的社会人挤出个开场白的。

    房间里一时陷入静默,温泽念的呼吸节奏没变,甚至孟宁一手扶在她肩上,另一手还在给她轻轻的按摩。

    孟宁说:“我那天说要放你走,是真心话。”

    说完她阖了阖眼。

    那股想象之中的、巨大的不舍和悲伤如浪潮一般湮没了她。她感受自己被那股浪浇得浑身透湿,连心脏都沉甸甸的滴着水。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释然和坦然。

    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就像她也好想穿越时空对时央说:“我放你走,是我的真心话。”

    去追逐你喜欢的人。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留在这里,留在一个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家,守着一个根本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她不是什么好人。她自私的动用一切心机想要留住你,甚至不惜伤害另一个女孩。

    孟宁还在揉着温泽念的后颈,阖着眼,感到自己的睫毛根在微微发颤。

    从前她没能对时央说出口的一句话,现在对温泽念说出来了,是不是代表她,比以前进步了那么一点点,好了那么一点点,罪责没那么深重了一点点。

    “孟宁。”温泽念直到这时才开口:“我能问一问,你说的要放我走,是什么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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