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体温: 7、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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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姐来恒世等男朋友?”

    很自然的问候,初次见面,沈幼卿就是来恒世给男友送饭,他会这样认为,十分理所当然。

    上次他们已正式认识,不再陌生,如此问也算不上冒犯。

    但这句话将沈幼卿暂时的愉悦打破,将她带回前事,积累一天的糟糕心情,倾泻而出。

    家里对台协的施压,男友与他人的关系,通通重压在她纤薄的脊背,令她喘不过气来。

    目光掠过她恹恹的眼睛,时宴礼拇指抚弄着右手小指尾戒,掀眸往她身后看去:“怎么不见沈小姐的男友?吵架了?”

    符合逻辑的随口问,听起来,并无刻意打探的意思。

    “没有。”沈幼卿声音很轻。

    她垂眼,自己的手指上,沾有小黄狗的毛,还有被它脑袋蹭下的脏灰。

    幼年小狗不易掉毛,想必是流落在外,长期营养不良所造成。

    所以,她长期将情绪藏于心底,如今溢出,连外人也能看出。

    “抱歉,是我冒犯了。”瞧她不想多说,时宴礼松散转移话题:“若有空,沈小姐是否愿意去打两局?”

    算是向沈幼卿发起邀约。

    在这种情况下,更像给“他不该如此问”的致歉,通常用于场面话。

    照平常礼貌,沈幼卿应该拒绝,但此时,她微笑着答应了:“好呀,时先生想去哪里?”

    时宴礼这个男人,似有魔力。

    在他面前,沈幼卿无所知地,慢慢放下时刻注重的教养、礼节。

    上车前,沈幼卿抱着自己的宝贝杆,问时宴礼:“时先生,我可以将球杆放到后备箱吗?”

    她巴巴望着男人,跟小黄狗一样、亮晶晶的双眼,有克制过的期待。

    里面的杆跟装它的包,都很贵,她兼职许久才买得。

    磕着碰着,她都很心痛。

    时宴礼盯着她看几秒,向司机递一个眼神。

    后备箱自动打开,司机过来,习惯性伸手接。

    “没关系。”沈幼卿说:“我自己来就好。”

    要是放不好,也容易磕着。

    爱上台球的沈幼卿。

    就像爱好做实验的理工男,对自己的设备器材,惜爱如命。

    打球地点,就约在秦馆。

    她跟时宴礼一起进来,越姐诧异一瞬后,若无其事地热情招待。

    没有区别对沈幼卿,工作之外,就是客人,是客人就应一视同仁。

    男女清白,沈幼卿也坦荡寒暄,并没不好意思。

    仍是上次的包间。

    到里面,沈幼卿才发现,并不止她与时宴礼。上回见过的秦淮厌,以及另外一个男人,应该是时宴礼的朋友,两人已经在打了。

    沈幼卿回头看时宴礼,无声问他。

    “来了?快进来啊。”正打球的秦淮厌,抽空招呼一声。

    跟他对打的男人,也朝他们点了下头。

    时宴礼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漫不经意与她对视,轻笑着说:“这不是怕沈小姐不自在,叫了两个朋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领口的扣子。

    颈下手指修长、灵活,骨节坚硬,手背有贲张的青筋蜿蜒曲折,在衬衫衣领的衬托下,透着一种优雅的力量感。

    使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沈幼卿诧异,将视线从他手上撕下来,说声谢谢。

    他看起来,并不像擅长体贴人的男性。

    不过从之前见面来看,是她应该改变,对他人留刻板印象的习惯。

    把包放到木质置物架,取出杆,拼装好,将接口旋紧。

    球杆太长,一般自买杆都会被分成两节,方便装入包里,用时再接。

    将开球杆递向时宴礼,沈幼卿问:“时先生还是打l黑八?”

    秦淮厌跟那人,在旁边打其他玩儿法,黑八的台子还空着。

    时宴礼说点头:“好。”

    跟上回一样,时宴礼持杆开球非常漂亮,击球碰撞的声音,是沈幼卿如何锻炼,都达不到的力量感。

    圆球散开,有球入洞。

    是白色偏多的球。

    黑八所用的球,每颗球除数字不同外,还有颜色区别,统分两种,一种白色很少,另一种则白色较多。

    沈幼卿叫它们大小球,第一颗进什么球,后续就只能打那类球,碰到其他,便是犯规。

    时宴礼开球进了大球,接下来该他打第一杆。

    结果……又没进。

    连着几杆都未进。

    结合上次,沈幼卿终于相信,他是真不会打。

    能开好球,约摸靠的是天生优越、又常年锻炼的手臂力量。

    是看得到的力量。

    男人衬袖挽起,出杆时,衬衫布料被运动的大臂肌肉略绷,极具视觉冲击。

    对上沈幼卿打量的视线,时宴礼起身,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让沈小姐见笑了。”

    沈幼卿温声宽慰:“多打几次就会啦,很简单的。”

    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她从不会为自己的长处刚好是对方短板所骄傲。

    要让她去做生意,有可能棺材本都得赔光。

    “沈小姐天赋过人,的确简单。”时宴礼注视她干净的双眼,笑了声,半开玩笑地提议:“不如辛苦沈小姐指点指点,让我看看是否真有这么简单?”

    沈幼卿顿了顿,笑了:“没问题。”

    接下来,黑八球桌上,就是成了教学现场。

    沈幼卿随便拿颗球,摆到球桌对角线中点,再把白色母球放到对角线一半的中点。

    做好一切后,她转身,澄澈的目光看向时宴礼,认真讲解:“先来最基础的练习,我观察一下时先生的发力情况。”

    平日里,沈幼卿看起来温柔纤弱,说话小声,脾性也好。

    是乍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当她的手碰到球杆,便会毫无痕迹地转变成另外一个人。

    此时也是,认真严肃,小脸略绷,颇像不好接近的冷月霜雪。

    时宴礼正慢条斯理用巧克擦杆,小巧的方盒在他修长的指间,过分迷你。

    闻言,他侧眸瞧过来一眼,微微弯唇:“听沈老师的。”

    这声“沈老师”,从男人偏薄的唇间说出,莫名有些味儿不正。

    像一股温热带有木质香的气流,挠得沈幼卿耳朵痒。

    再一看,男人神色如常,了无波澜。

    沈幼卿摇头,将此归为自己的问题。

    可能是某些东西看太多的缘故。

    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沈幼卿让时宴礼直接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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