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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始乱终弃怪物以后》 60-80(第14/35页)
,他可能再也没机会走上去,他想多看看。
今日的太阳升起来了,晨光照亮了石碑上斑驳的字、厚重的青苔、失色的朱砂,以及倒在碑前几根没烧完的香,上面落了一层厚灰。
眼前的画面和他很久之前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时的场景慢慢重叠了。
——
“43号,到你了。”
“谢知归?”
“谢知归,醒醒。”
在护士的摇晃下,谢知归缓缓睁开眼,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入目是医院雪白冰凉的瓷砖,倒映出一张年轻但格外苍白的脸。
他生病了,病了很久,被折磨的不轻,因此骨架看着很瘦弱,护士不敢用力推他,刚才他睡着的时候,呼吸虚弱的几乎探不出来,差点把护士吓得喊急救科大夫来。
“你还好吗?”护士小心翼翼观察他的面色。
谢知归朝她点头微笑,礼貌道了谢,提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病例袋,走入看诊室。
“坐吧。”
“把全身CT的片子给我。”医生头也没抬。
谢知归从病例袋里面抽出一个大型文件袋递了过去。
他已经是这间诊室的熟人了,小时候是妈妈和姐姐带他来这里,后来只有他一个人来。
光纸质病例本就有一沓,厚度差不多有七八厘米了,记录了他从一岁到二十一岁的每一次求生,却次次无果。
一般人面对毫无治愈希望的绝症顶多熬个五六年就会放弃了,谢知归硬生生在死亡的恐惧和病痛的折磨中熬了二十年,至今情绪稳定,没有崩溃,他的意志已经远超绝大部分人类。
但那又怎样,死亡不会因为谁的意志强就放过谁,它偏偏就喜欢找上那些不服它的人。
这位医生专业能力很强,给他看了五年的病,但就是找不到他的病因,一度非常挫败。
医生看完片子,谢知归看到他眉头打结,就知道情况还是那样。
不好,但也不会再坏了。
医生有职业操守和看诊规定,一些废话不想说也得说:“你这病太奇怪了,根本找不到病因在哪里。”
谢知归习惯性点头,这句开头语他已经听过上百次了。
“医生您说吧,我都能接受。”
“哎,国内国外我就没见过一个你这样的,你的很多器官都在快速衰竭,但片子照出来又对不上,我们一群医生眼睛都要看瞎了,就是看不到一个病灶,你的血检疫检都显示正常,也没有染上病毒,你要知道你来我这里看病五年了,再难的疑难杂症也该被查出来了,但你这……”
“嗯。”谢知归低垂着头,小声附和了一句。
原本也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放弃了,再强的战士也没办法继续熬下去了。
医生叹了口气,把片子递回他手边,“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我不是医生,不信仰唯物主义,我真会觉得你是鬼上身了,不然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根本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谢知归抬起头,说:“您不必自责,也不用愧疚,我知道你们尽力了,也知道得了病没办法,治不好更没办法,我也累了。”
医生不说话了。
在沉默中,谢知归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
医生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大的孩子,心中不忍,劝他:“你别急着放弃,或许会有转机呢?”
谢知归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朝医生深深鞠了一躬。
“我已经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我死的后,您可以拿我的遗体去进行研究,如果能找到病因,说不定以后可以救更多和我一样的人,感谢您和您的老师二十年来对我的照顾,真的感激不尽。”
“诶。”医生起身想去扶他:“你别这么说。”
谢知归慢慢后退至门口,最后说了句道别的话,“有机会的话,再见。”
随后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大部分人出去吃饭了,走廊很安静,谢知归不紧不慢走着,身后看诊室里传来一声无奈至极,悲伤至极的叹息。
好在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了。
经过护士站,他特意向一位经常照顾他的护士姐姐打了声招呼,郑重地对她表达了感谢和祝福,护士姐姐也明白了什么,上来抱住了他,看他的神色复杂,有怜悯、有同情、有痛惜。
他来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听到护士站那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多年轻啊,怎么就剩一年可活了。”
“我怎么经常看他一个人来看病,他父母呢?”
“他父母离婚了,两边都不想要他,毕竟他这病就是个拖油瓶,以前还有个姐姐来陪他,后面据说是太忙了没时间,就只能独自来了。”
“他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了,真不知道他父母把他生下来做什么,又不养,让他活遭二十多的年。”
“哎,这孩子命也太差了。”
谢知归听着,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还有闲心想,今天听到的叹气真多。
叮咚——电梯到了。
谢知归走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
医院里常年亮着代表希望的白色光线此刻在他眼前被门挤压缩小,成了一条细小的白缝。
随着电梯开始下落,唯一的一丝光也消失了。
第69章
回家的出租车上, 谢知归总结起了他的前半生,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用二十年的徒劳换来了平静接受死亡的良好心态。
挺好的,别人快死的时候都是要死要活的, 哭天喊地的, 他快死了, 还能淡定地指挥司机带着他满城乱跑。
“同学,这都快开出城了,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谢知归打开车窗,让凉爽的风吹进来,再也不用因为担心风大着凉会加重病情,可以尽情做以前不敢做的事,心情竟放松了不少。
有了闲情,他撑着脑袋看路上来来玩玩的车辆和人, 比在医院里看医生严肃的脸和其他病人死气沉沉的样子有意思多了。
今天不想重复赶着去医院, 又赶着回家的生活。
他对司机说:“继续开就是了。”
就这么开, 从傍晚开到深夜,从匆忙的都市开到了熙囔的夜市。
他玩到司机车没油了才下车,付完车费, 在路边找了家露天烧烤摊解决了晚餐,以前姐姐是绝对不许他吃这些的, 他只敢偷偷咬一口,回家之前还要反复闻味道有没有留身上。
现在无所谓了,姐姐不在, 他也懒得装乖宝。
啤酒烤串,辣椒孜然, 除了一个和他碰杯吹牛皮的损友, 其他的一个不落。
该吃吃, 该喝喝,剩下的一年总得过下去。
时间转眼过了十二点,他第一次敢过了零点回家,也是第一次敢带着一身烟熏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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