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30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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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别玩儿脱了。”

    午后的阳光愈发闪耀,直视它的人无不被刺得闭眼。

    郑雨兴站在通政司大直房门外,伸着脖子瞧半晌,忍不住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终于看到晒地里走来他等的那个人,赶紧迎上去。

    贺今行见他形色焦急,先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郑雨兴即答:“我刚刚去刑部送文书,听说他们找到舞弊案的主谋了。”

    “谁?”

    “礼部的陈侍郎。”

    “怎么会是他?”贺今行听到的刹那,下意识觉得荒谬,接着回想整个案子,又隐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裴孟檀丁忧脱身,这场针对他所设的局却不可能随他脱身而消解,必须得有另外一个人扛下来,才能向朝野交待。

    “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关键证据,反正下午就要面圣——哎,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郑雨兴见他刚到直房还没进去,又转身就走,赶忙跟上去。

    贺今行道:“我去刑部,你且好好守着通政司。”

    “哦,是。”郑雨兴听令留步,看着晒得官袍都有些反光的太阳,喊道:“大人,这么大的太阳,拿把伞再去吧?”

    “不用,我得赶紧过去才行。”贺今行头也不回地向他挥了挥手,顶着烈日进来,又顶着烈日出去。

    到刑部的时候,嫌犯皆已抓捕到案。

    贺鸿锦和大理寺卿都在大堂,前者对他说:“正想派人去找你,你就来了。好,咱们这就开始会审吧。”

    “两位大人稍等。”贺今行作过揖,看向跪在堂下一排嫌犯当中、已剥去官服的礼部侍郎,慢慢呼出一口浊气。

    陈侍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安静地垂着头,发鬓衣领却和他一样,早已被汗水浸湿。

    贺今行是疾走出来的,不知对方是为什么。他走到对方面前,低声问:“陈大人,真的是你主使的吗?”

    陈侍郎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贺鸿锦道:“除了从审出的供词。我刑部还在他家中搜到了那些赃银的银票,被花了几张,仍剩有十四万之多。银票由苏氏商行的票号开具,我刚刚让人去核对了,开这一把票的人正是那几个作弊考生的家人。如此一来,前后都能对得上。”

    大理寺卿也叹道:“老陈啊,你说你何苦?”

    陈侍郎抹了把脸,稍微抬起头,“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贺今行半蹲下去,直视着对方问:“陈大人为什么要舞弊?舞弊可是连累你一家一族的大罪。你的妻儿,你的老母,你的叔伯子侄,都将因为你一时的差错,而断送前程。你觉得这划算吗?”

    陈侍郎摇头,半带着哭腔道:“是我连累他们,害了他们。”

    之后任贺今行再问什么,都没得到一个字的回答。他便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担罪。故而不再白费功夫,入坐侧案,旁听贺鸿锦审这一干嫌犯。

    一共审了不到半个时辰,各主次嫌犯供认不讳,最后依次签字画押,被押进大牢,没有一点波澜。

    忙碌多日的刑部衙门却因此活泛起来,贺鸿锦要亲自写结案卷宗,大理寺卿就在这里等着复核。

    贺今行不欲多留,直接告辞。

    出得刑部衙门,闷浊的空气随之一清,灼热的阳光却令黏腻在身上的冷汗重新热起来,让人依旧浑身都不舒服。

    他抬手蒙住眼睛。

    为什么回回都是如此?

    他以为能够改变一些事情的结局,然而现实告诉它,这只是他的错觉。

    辚辚的车马在两步之外停下,贺今行垂下手看过去。

    车帘从里挑起,露出王玡天那张玉白的脸,“小贺大人去哪儿?要不要本官送你一程。”

    贺今行没动,只道:“有话直说吧,王大人。”

    王玡天将手伸出车窗,展开折扇,慢悠悠地给他扇风,一面说:“小贺大人不是早就希望尽快结案么,怎么真要结案了,却似乎不大满意?”

    贺今行皱眉道:“我是希望尽快结案,但不是这么不明不白、敷衍潦草地结案。”

    王玡天仍然不紧不慢地说:“这怎么能算潦草呢?死了可不止两个人呐,裴老爷子,阮成庸,陈侍郎,一干大大小的人,还不够隆重么?”

    贺今行盯着他,眉心越拧越深,却不说话,唇线亦抿得极紧。

    王玡天任他盯了半晌,忽然开口:“原来小贺大人生气是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从不动怒呢。”

    “只是,你主张另有真相,你不能光靠嘴说,还得拿出证据啊。再者说,你以为的真相,难道就一定是真相,而不是你在被蒙蔽、被误导的情况下所做出的错误判断?”

    贺今行别开脸,登上这辆马车,跟车夫说:“到应天门下。”

    车上只有一名侍女,为他铺了坐,沏上冰茶。他道过谢,将沁凉的茶杯握在手中,尽量心平气和地与王玡天谈:“是与不是,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马车平稳地驶动,王玡天收了扇,“是与不是,于我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初入官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接受,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一切。”

    贺今行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又错了。”王玡天笑道:“目的一致,就可与谋。你不是想改税么,我看过你那篇谏税弊的疏,写得挺好,我可以支持你。”

    他顿了顿,也端起茶盏,半举道:“相应地,你也要支持我。”

    贺今行不与他辩论,也不举杯,只问:“你意在相位?”

    王正玄微微摇头:“我的资历不够,要上位的,是我的叔父。”

    贺今行:“在下不过一五品官,当不得王大人如此高看。王大人既有心,你们叔侄联手,何须旁人助力。”

    “小贺大人说笑了,我看你对陛下的心意拿捏得很准呐,陛下也对你多有容忍。”王玡天呷一口茶,放下茶盏,“你也别急着撇开。官场又不是斗兽场,非得分出胜负。大家互相握手言和,成为彼此的自己人,不就能免去许多猜忌与攻击,做事自然也就事半功倍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看现在的朝堂,除了我,还有哪位大人更能明白你所思所想,更愿意支持你呢?”

    贺今行按了按眉心,沉思半晌,直到马车停下,才说:“我需要考虑。”

    王玡天倾身向他,直到面对面不过尺余的距离,沉声道:“希望郡主这次不会拒绝我。”

    贺今行听到这句久违的称呼,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是白叫的——他曾经的身份就是“威胁”二字的代名词。

    因王玡天坐得高一些,投下的身影几乎将他整个笼罩。他后仰拉开些距离,在这片人为的阴影中,寻到一点亮光,“王大人,既然到处都是自己人,你又何苦软硬兼施,来拉拢我。”

    王玡天似乎被问住,片刻后直起身,依然与他对视,叹道:“小贺大人勿怪,我也不想这么威胁你,只因尚未发现你其他的软肋,才拿这件事暂且充数。好吧,我收回这句话,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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