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300-310

您现在阅读的是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六州歌头》 300-310(第11/28页)



    王玡天听说之后,无语压眉,半个子儿也不出,“我的好叔父,写封信给本家,找我爹要罢。”

    王正玄也十分不解,找他要和找他爹要有什么区别?但是王玡天不给,他只能捏着鼻子给自个儿大哥写信。写完信就抛到脑后,转头扑进繁忙的事务中。

    朝廷上下皆知,皇帝十分重视这次凯旋仪式,好几件大事都特意留到典礼上说,为此不惜一切。

    六月十八,寅时刚至,自应天门至永定门,整条玄武大街就被清场。着黑甲的禁军们连成长龙,握着长矛守在大街两侧。

    京城内外百姓们几天前就听说大军今日班师回朝,宵禁一结束,便呼朋唤友、拖家带口地来到玄武大街,力求在禁军用长矛交叉出的人墙之外占个好位置,挨挨挤挤尤甚过江之鲫。

    御路在凌晨被清洗了三遍,刚刚才干燥的路面一尘不染。朝阳洒下万丈金光,照得汉白玉石上的雕龙须发可见,栩栩如生。

    应天门中门大开,仪鸾司持各式仪仗先行,走出十数丈,龙辇才缓缓露头。

    大太监尖声一唱,礼乐既起,玄武大街两侧百姓呼啦啦就要跪拜。因前来的百姓实在太多,摩肩接踵,拥挤得难以弯腰,更遑论有余地跪下。

    明德帝大手一挥,今日天子与民同喜同乐,不论身份,皆可免跪礼。

    圣谕被太监们口口相传,再被禁军齐诵,让沿街百姓知晓。百姓们更加欢呼雀跃,盛赞天子仁德,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

    哪怕相隔半座城,都能隐约耳闻。

    一辆青布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平定门,只见万民空巷,车轮顺畅地向西一拐,疾驰向安定门。车上老人在途中听见那时远时近、时高时低的呼喊,闭着眼叹道:“真热闹啊。”

    同车的贺今行目露担忧,“车走得快,老师身体还受得住吗?”

    张厌深说:“要赶时间,总要付出些代价,忍一忍不算什么。”

    贺今行便揽住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帮他减轻些不适。

    今日是边军凯旋之日,四品及以上的文臣武将,皆要随皇帝一道出城迎归。贺今行本可以去,他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皇帝没有特地要求,他便没出席,而是赶着开宵禁出城去至诚寺,接他的老师下来。

    因为,今日亦是裴家父子扶棺回乡之日。

    马车抵达安定门,四下无行人,就连茶肆都关了门,干脆出城,到岔路长亭。

    亭中已有两人在,见师生上来,其中的女子惊讶道:“小贺大人?”

    “元铮将军。”贺今行初见时也有些惊讶,打过招呼,想到顾氏与裴氏乃世交,便消了疑虑,扶着老师进去坐下,又替双方介绍了名姓。

    顾元铮二人向老先生见过礼,才接着问:“你们不会也是来送裴老爷子的吧?”

    贺今行:“正是。”

    “我听说过,你和裴明悯关系不错。”顾元铮说着,目光落到老人身上,“不知张先生是?”

    张厌深微微笑道:“老朽和裴方雎那老小子是少年同窗,如今他走了,总该来送一送。”

    “原来如此。”顾元铮不再多问,抱拳真心道:“我看先生年迈,万莫过于哀恸,保重自己身体更重要。”

    “多谢顾姑娘好意,不过,我用不上‘节哀’两个字。”张厌深仍然微笑着说,而后无视对面姑娘眼里的惊奇,抓着学生的手臂站起来,眺向安定门。

    贺今行随他目光看去,城墙与官道交界线上,远远走来一队长长的人马。

    人服白,车漆黑,前后肃静。没有唢呐,没有丧音,只有一把又一把纸钱漫天飞舞,遗落路野。

    他们不能在御驾出宫之前出殡,又要寻个合适的时辰,起灵便起得晚。又因军民大喜,不兴哀乐,服丧的队伍便鸦雀无声。

    亭中诸人俱是轻叹。

    裴孟檀骑马在前,路过长亭,没有停下的意思。顾元铮此前去吊唁过,如今便隔空一拜,不加打扰。

    贺今行快步走到路边,裴明悯瞧见他,独自脱离队伍,留与他一点时间。

    “这是弘海法师亲手抄给老太爷的,希望它能随老太爷一并入葬。”他将一卷装在沉香木匣里的佛经交给对方。

    裴明悯收下,哑声说:“好,劳你替我感谢法师。”

    两三日未见,他比之前次见面又憔悴许多,身骨仍然挺拔,血肉却不可抑制地消减下去。身着孝衣,就像冬日里的竹,被压了一身的雪。

    贺今行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这支竹,低声道:“路上保重,我等你回来。”

    裴明悯神色平静,抬手搭在他肩上,对他说:“你放心,裴氏不会倒,我也一定会回来。”

    有夙愿就有向前的力量,是好事。

    贺今行再次祝愿好友顺利,目送对方去赶他的家人。

    再回身,只见老师立在长亭外,望着远去的队伍。熏风过身,唯余瑟瑟。

    贺今行想上前安慰,顾元铮过来问他之后的行程。她和副手要转道去永定门,师生二人便与他们告辞。

    张厌深听过了百姓的山呼,便算见识过了今日的盛况,就让驾车的沙弥直接从城外回至诚寺。

    车厢里沉默许久,直到他开口问:“学生,可是在惋惜裴氏的结局?”

    “不是。”贺今行说完,再一次肯定:“这不是结局。”

    张厌深也颔首道:“裴家子女都是好的,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或在一朝一夕也未可知。”

    贺今行想起明悯,便抬手盖住眼睛。再放下时,长眉深拧。

    他挂起车帘,长风闪着光涌入,他被晃得闭上双眼。半晌,回头对老人说:“老师,我只觉自己要忍受不下去了。”

    “可事到临头,却不能不忍。”

    张厌深并不意外,“你是说舞弊案?”

    贺今行抿着唇,喉头滚动了一轮,承认道:“是,一团糟污。”

    “能被你如此评价,这些人做事可见一斑。”张厌深说:“要是看不惯一件事,要么闭上眼不看,要么去把它变成自己看得惯的模样,只有这两种方法。”

    “但你是我的学生,就只能选择第二种。”他顿了顿,伸手到风里抓了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想改变一样事物,首先就要成为能够控制它的存在。”他把手摊开到青年面前,掌中空无一物,“你看,人抓不到光。昼夜变幻,光阴流逝,便都做不得主。”

    贺今行低下头,看着老人手心沧桑的纹路,说:“我明白,因为我手中的权力太小,能做的事情太少,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事发生。所以我要得到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才能让事情按照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一切的困顿与无力感,都源自于掌握的权力不足。

    “可我又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也陷进权力的漩涡不能自拔,必须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该怎么办?如果获得权力的道路与我的本心相悖,我又该怎么选择?”他把手平放到老人的手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旧钢笔文学】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旧钢笔文学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